南周,傍晚,太子亲征的队伍正忙着安营布防、埋锅做饭,这里离厉大将军的驻城也就三四天的路程了,整个营地没有即将面对厮杀的紧张,有的只是一片兴奋,仿佛再过几天到达的不是战场,而是一场盛大的表彰庆功宴。
营地正中的那座巨大的明黄顶牛皮毡帐中,三十多岁、已经发福很厉害的太子满满当当的填在扶手椅里,眉头紧拧,一脸不悦,盯着掀帘进来的菊姐恼怒道:“你们姑娘到底哪儿去了?别再跟孤打马糊眼儿!”
“太子爷!”菊姐深曲膝见礼,一脸苦楚,“不是婢子要瞒太子爷,实在是姑娘临走前话说的严厉,太子爷也知道姑娘那脾气,一向说一不二……”
“怕你们姑娘,难道你就不怕孤?你若再跟孤吱吱唔唔,不用等你们姑娘回来,孤这会儿就能杀了你!”太子‘啪’的一拍桌子,这么多天没见阿雲,又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太子这心里急的就象几百只猫一起挠!
“太子爷饶命!”菊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不停,“不敢瞒太子爷,实在是……婢子这就说!这就都告诉太子爷!”
“别废话!快说!起来说!”太子急的心如火燎一般。
“是!”菊姐先站起来,“谢太子爷,太子爷,我们姑娘……唉!”菊姐先长长叹了口气,“自从知道太子爷要亲征,我们姑娘就没睡过安稳觉!姑娘说,太子爷这趟亲征都是因为信了她的话,她心里很不安,虽说她说的话她有把握,可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事情跟她推断的不一样呢?万一……太子爷不知道,姑娘那些天翻来覆去就想这一件事!人愁是愁得来!没法说!”
太子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不过没打断菊姐的话,菊姐一边说一边紧瞄着太子,接着道:“太子爷启程前两天,姑娘一夜一夜睡不着,那天还没亮,姑娘突然说,她得先行一步,先到厉大将军军中,先面对面看一看战况,最好能见一见端木家那位年青大帅,姑娘说,太子爷这一趟出来,无论如何要毕了全功!”
太子脸色微变,“糊涂!她一个女子,虽说会点功夫,可是……”
菊姐这一番话说的太子心里五味俱全,又酸又软,这些年,这么些年,真真正正替他着想,一心一意只替他着想的,只有阿雲!
“她要是有个好歹,让孤……孤岂不能痛死?”太子的语气让菊姐顿时觉得轻松了。
“唉!可不是,我也是这么劝姑娘的,可姑娘说我不懂,不知道太子爷的难处,姑娘说她这辈子别无所求,只要太子爷顺心称意,不受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的腌臜气!姑娘说,她这一趟,必要让太子爷从此顺心遂意。”菊姐又替她家姑娘表了一遍忠心。
太子紧紧抿着嘴,沉默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示意菊姐:“你下去吧,有你家姑娘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三更半夜,不管何时,立刻过来禀报孤知道。”
永安城里,端木莲生勒慢马步,四下打量。
永安城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地,也是通往南周的交通要道,从前是梁地面对南周最前沿的重镇,他驻守南边这些年,和南周年年打仗,战场一次次往南周推移,从没后退过,永安城早就成了梁地和南周商人心目中来往梁地和南周最近最便利,又是最安全的地方,往年一到战起,永安城就热闹的挤不动,可今年……
端木莲生越看脸色越阴沉,这会儿的永安城,几乎就是座军镇了,街上可以跑马!端木莲生猛的抖了抖缰绳,纵马冲到高高悬着帅旗的从前的府尹衙门,跳下马,没等脚落地,黑山那嗓子喊了多少年、早就喊的熟练之极威风之极的‘大帅到’就如平地炸雷般响起。
门内一片叮咣嘈杂,中间夹着又惊又喜的吼声:“快快快!大帅来了……快让开!我的甲呢……”
随着杂乱声,门里涌出一群喜笑颜开的将官,跪成一片,“大帅,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标下就没活路了……”
“起来!成何体统!”端木莲生眼底一片温情,脸上的神情却严厉异常,“何标!怎么穿的衣服?刘全!你的佩刀呢?……”
一群将官急忙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军容军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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