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无信,与败阵、败退入城中不一样,前者为他人所鄙视,后者为他人所敬佩,就算不能敌,亦会出战迎敌,此乃英雄才能为之。
如此,陈翎真的很想叫醒张辽,可念及现在伤兵满营,城中止有能战之将,陈翎就有些踌躇了。
廖化、夏侯恩两人是自己携带回来的,随后是驼着徐盛的伤残战马为守将吕岱所见,方才开启城门救回城内。
鲜于辅、鲜于银父子两人,几乎耗尽全部战力骑卒,却不能有所进展,亦在徐盛回城之后不久退还。
鲜于银扶着满身箭矢的父亲蹒跚的进入殿中,他的双目之中全是怨恨的表情,沮授却视而不见,只是向着鲜于辅淡然的说了一声道:“有劳将军!”之后,便令人扶下去休息。
鲜于辅临走之时,回顾沮授言道:“本将竭尽全力却不能破曹操一军,甚愧!…”终于憋忍不住,鲜于辅一口血喷涌而出。
之后气息低微的他在其子鲜于银的急切唤喊声中惊醒过来,一把抓住鲜于银的手臂断断续续着言道:“吾儿,该回去了…,回边塞去罢,在这中原之地,…非是我等捷儿厮杀的好去处…”
仿佛是遗言,又仿似是恳求,鲜于辅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呆呆愣愣的看觑向沮授。
就在沮授微微颔首间,仿似是放下了无数心事的鲜于辅含笑而逝。
随着战事转进,濮阳城池将陷入旷日时久的大战中,鲜于辅早已预见,故而为其子求情,放鲜于银归边塞去。
这本来是一件父慈子孝的事情,父亲为了儿子付出了生命,儿子为承继香火黯然离开战乱之地,活着回家乡去。
但在鲜于辅一死之后,鲜于银这个原本肆意纵情的小将,在片刻间就仿似长大了一般,放下所有的牵挂,向着沮授抱拳言道:“家父既死,末将别无所求,只想令部曲扶柩归,好使不必尸骨无存。”
“至于末将我自己,”鲜于银恨声言道:“只有在为父报仇雪恨之后,方才会回渔阳去!”
沮授摇头,不言不语就这么走了出去,留下陷入悲楚苦痛中的鲜于银一人在此间。
沮授行不走远,便听得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沮授暗叹一声,如此一鲜于银才是一个真正的人啊!
当所有的将校不是归来,就是战死沙场之时,陈翎久久不见曹性其人,心中难免生出这一次曹性不幸遇难,最终壮烈阵亡了?
忙于担心张辽一事,曹性一事便为陈翎所淡忘。
时至所有部曲都得由自己亲身操劳之刻,陈翎这才又思及曹性起来,默默想道,曹性这一员战将,虽然不堪大用,但若是有他在,现在的自己就不必这么忙碌,而是可以清闲的思虑其他之事。
夏侯恩所受之伤没什么大碍,只是缘由是为典韦掀翻在地,无地自容,不敢来见陈翎罢了。
但他怎知晓,在现在的陈翎心目中,早已想起他,夏侯恩在原来的一段征途中,遇上赵云都敢上前拼杀的勇气,果然不是凡人能够办到的,确是神将也!
将他视为天人,敬为神灵般的陈翎若是见他安然无事,怎是一个欣喜若狂能够表达出来的?
随着暮色降临,濮阳城下一片灯火照明,双方的兵卒现在彼此无碍,有些喧闹之相。
曹操、沮授两人都未曾出言禁止,稍待片刻,就得拼命厮杀,现在他们能够放松下来将养气力,比之严肃军律,号令不得喧哗什么的,能够战胜对方,夺取城池,或者大败其军,此一小事实在不值得一提!
稍待片刻,曹操使典韦护卫自己,使夏侯惇为大将,使曹仁为右翼,使徐晃为左翼,令马超上前出阵搦战城中张辽。
三通鼓声之后,马超一身劲装排阵而出,坐于绝影之上的他,显露在两军面前。
在马超度马策行间,无数的军卒瞩目于他,在如此之多人的看顾下,马超挺枪纵马,立于阵前,向着沮授一军喝道:“张辽快出!”
沮授在门旗下回顾众将道:“马超不减主公之勇!”
众将听得沮授之言,一时间皆陷入默言之中,只为此刻张辽…
见张辽久久不出,又见沮授以下诸人脸色难堪,马超心中愠怒,向前行了数步,又喝了一声道:“张辽何在?难道你不敢与我一战?”
听得马超如此厉声喝骂,站于沮授身后阴影处的许褚心中恼怒,推开众人来至沮授面前,正待请求出战马超,便见一人纵马而出,迟迟奔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