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相识,晓辉的态度立刻有了转变,说道:“先进医院再说!”院长发话了,谁还会再多加阻拦,欢儿已察觉出归海废了双眼双耳,慧质如她,早已猜出缘由,直到医生给归海处理好伤口,她都忍住没有多问半句。
院长室里,只剩下林晓辉、归海尚和陆欢儿三人。欢儿按捺不住,在归海手心写道:“是谁伤你?”写完,她不自觉地给了晓辉一记白眼,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欢儿实在不知何人可信。
归海眼耳部蒙着厚重的纱布,敏锐地感觉到细嫩的指尖在掌心轻勾,写下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问题,他笑道:“是我自己要寻找解脱。”
欢儿一扁嘴,险些要掉下泪来,归海如此遭罪,却笑得这般开怀,可见当初他受的苦楚,真是非常人所想。欢儿写道:“我做你的眼,我做你的耳,一……”她本想往下写,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胃部隐隐的不适提醒着她,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一什么?”归海突然发问,着实吓了欢儿一跳。
欢儿摇着头、掩着唇,任凭泪水狂泄。
静静观察两人间一举一动的林晓辉,已看了些许端倪,他转移话题道:“言归正转,你找我什么事?”
欢儿眼睛一亮,迅速抹一把脸上的泪水,说:“疏影有危险,她被黄雅清派去的人关在A市一辆HAP412的集装箱里,已经两三天了,你快去救她!”
晓辉“腾”一下站起来,又在反复告诫自己冷静的话语中坐了下来。他将一个小时前,在斯维德鲁普群岛发生的一切结合起来,似乎能看见疏影被拘禁的模样。晓辉简直要发疯了,别说查HAP412的集装箱在A市的哪个角落需要时间,就算查到了,疏影可能也已经被恶人带走了。他的眼角瞄到了一旁的归海,长叹口气,又低下头来,猛敲自己的脑袋。若归海健康,或许还可以借助他的本领,救出疏影,可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回家,连路都认不清,打架,连对手都看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晓辉不提,并不代表归海不急,这一小时里,他无时不刻不惦念着疏影的安危:“不知道疏影现在怎么样了,据我所知,她应该在A市郊的废车场……”
欢儿檀口微张,难以置信地用手在归海面前狂晃,晓辉看得眼晕,不耐烦道:“别晃了,我们在他自残前就知道疏影被抓了……”晓辉拉过归海的手,写道:“有没有性命危险?”
归海思考了几秒,说:“暂时没有,但我摆脱了他们的控制,子微定然会尽快将疏影转移到其他地方。”归海了解子微,他自负高傲,从不勉强他人,讲究“臣服”二字。子微修炼乾坤御魔诀打败了归海,虽走的是邪路,却也是真本事。子微要娶疏影,无论用玄天草做代价,或用晓辉的性命做威胁,总是要疏影心甘情愿走进他扈家的门。可惜子微太过心急,他忘了这些人的臣服都只有外表,而心里燃烧的仇恨火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旺盛。
正如归海所虑,子微第一时间接到通知,知晓归海的监控图像已一片漆黑,隐隐猜到归海耳目已毁。不但林晓辉除去,反而损了手下第一员猛将,猩红如血的光芒渐渐溢满子微紫褐色的眸子,他反手给了疏影重重一个耳光。
疏影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恐慌,惊,是惊在从小对她疼爱有嘉的子微哥哥,儒雅有礼的子微哥哥,变得这般暴戾无常;恐,则恐在所见的景象实在骇人,闪烁着血红精光的眸子,光滑的额头长出一片片灰白的毛发,延伸至鼻梁、双颊……银色的獠牙暴露在苍白的唇边,子微仿佛变成一只饿狼,随时都会扑上来夺去她的性命。
子微对自己的变化恍若不知,他烦燥地来回踱步,约摸五分钟后,变回了玉树林风的好儿郎。他幽幽说道:“难道真的是命数?不是说人定胜天吗?对,人定胜天!我就是天!”子微疯狂地长笑起来,
“万物生长,皆有规律。缘起缘灭,自在心中。子微哥哥,自小我们学的道理,你都忘了?”疏影见子微异状,起了怜悯之心,苦劝道。
“放屁!想当初,老祖宗禹帝治水丰功伟绩,世人称颂,人定胜天。而你姒家却整日摆弄归顺的道理,无非是想让我们做你们的奴隶。”子微怒极,眼珠又隐隐泛红,“要不是看你有几分能耐,想做我扈垚妻子的大有人在。走,跟我回去!”子微已被傲气冲昏了脑袋,他自己把对疏影千年的爱意抹上了污点,难免有几分痛心。
疏影怎会不知他话中的能耐,指的是她一身的异能可以传承给孩子,想到要将自己的清白给这个完全不爱的男人,想到熠骞,她冷冷地笑了,脸色如纸,像寒冬中俏立的白梅。她忽然柔声道:“子微哥哥,我几日未曾好好进食,都动不了了,你来拉我一把啊!”
子微一楞,望着疏影虚弱的模样,不疑有他,俯下身子,伸出手去。
疏影娇媚一笑,拉着他一只手,任凭他牵着,而另一只手则围上了子微的颈。子微一用力,软香在怀,心旌荡漾,种种美好在他脑中闪过,他咽咽口水,温柔地承诺着:“影妹妹,以后咱俩好好过,我的就是你的,我保证一定……”猛的,他感到颈上一阵剌痛,随即是湿答答的滑腻感,子微下意识一摸,一手血。面前楚楚的小白梅手中执着尖锐的铁片,铁片上滴嗒着他的血,正渐渐演变成带剌的红玫瑰,向他袭来。
子微怎会再受伤,毫不留情地踹上一脚,疏影向后飞去,落在堆叠厚实的衣服中。子微捂着伤口,阴恻恻道:“女人,果然是天下最下贱的动物。我好心爱护你,你却要来害我。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