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回来啦!长这么漂亮啦!到我家来吃饭啦!”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呼啦啦地聚过来夹道欢迎,纷纷热情地招呼着。
乡里乡亲们就这么实诚,用他们特有的质朴纯情,表达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善意。
这个村子有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蝴蝶村,村子里的人就像他们村子的名字一样热情好客。说句不夸张的话,我要是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天天都会有人上门邀请我去做客,而且还不带重复的。
“婶子大叔们好,今年又是好收成啦!”我脸上堆满了由衷的笑容,和林鑫下了车,挨家挨户送祝福。
“是呀,今年又是大丰收,全托了你大舅的福!”大家笑呵呵地,毫不掩饰地表示着对大舅的夸赞。
他们说这话算是摸着良心道出了肺腑之言,我不表示反对。这个地方以前穷的叮当响,在我大舅的带领下,那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啦,更有闯劲的年轻人已经上天(飞机)入地(地铁)啰,真是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啦!
“尕奶奶,你的宝贝外孙女回来啦!”
成群的小罗头们围拢过来,有的叫“姐姐”,有的喊“阿姨”。牵手的牵手,抱腿的抱腿,前呼后拥地把我往大舅家里拽。
“我的乖囡囡,你总算回来了!”
外婆听到动静,早就拄着拐杖颤颤微微出来了。她衰败的身子佝偻着,老腰几乎弯成了一只弓形的虾。她的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褶子,皱得像熟透了的核桃皮。
Wuli亲亲外婆越发的衰老了,我的泪水霎时盈-满眼眶。
我脆生生地叫着“外婆”,声音有些哽咽,勾下腰腻在她老人家的怀里,任由她“心肝宝贝”地唤着。
“囡囡,把头抬起来,让外婆好好瞧瞧!”外婆温暖的手在我的脸颊、额角反复抚摸,目光浑浊但充满怜爱。她的手也皱得像脱了水分的白菜帮子,比老松树皮还要干枯。
“唉,我们这不受待见的人只好打道回府算啰!”林鑫跟在我的后面,看半天没有人理睬他,半真半假说着酸溜溜的醋话,转身佯装要走。
“你要走趁早,没人留你这个皮小子!”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举起拐杖顺手敲了林鑫一拐巴。
林鑫抱着头,跳起脚狼狈鼠窜,气咻咻地抱怨,“外婆,我都多大了,你还敲哇!”
表哥捂住肚子,蹲在地上笑得前俯后仰,俨然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样子。
哎呀,也不怪他俩这幅德行,外婆的拐杖的确能让他们心有余悸的。
拐杖倒是普普通通的深红色的龙头拐,是我爸登上武当山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礼物,据说沾了道家的仙气,由于时间久远,已经磨的相当光滑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这东西昭显着他们哥俩的童年阴影。
就拿说那次钓龙虾来说吧,就够他俩记一辈子的。那是我八岁时候的暑假,表哥十岁,林鑫才六岁,我们正是人嫌狗不理的年纪,成天像牛鬼蛇神在村子里乱晃荡。
那天中午,外婆刚刚把我连哄带骗摁在床上睡迷糊,表哥蹑手蹑脚推开门,挠了挠我的脚板心,我忽地一下就醒了。
我塞了个枕头在外婆怀里充数,悄悄地滑下床,屁颠屁颠跟着表哥出了房门。我本来就是闭着眼睛在假寐,专门等他俩带我出去玩。
林鑫拎着小木桶,扛着三根吊杆,把装着蚯蚓的塑料袋递给表哥,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了村头的小河边,兴致勃勃地开始钓龙虾。
那时,龙虾还没有被村里人大面积养殖,还不可能成片成片地打捞,臭水沟、鱼塘角落往往是它们的繁衍之地。虽然小龙虾当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风靡全世界,但已经有少许前卫的人开始嘴馋地把它们当成美味佳肴。
小龙虾渐渐地登上了大雅之堂,很快就成为人们的囊中之物,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瞄准了它们。市场就是这样,有需求就会有杀戮。
表哥和林鑫隔三岔五在木棍上绑了棉絮,躲在村口的臭水沟钓上一下午,积攒满满一小木桶的龙虾,让舅妈带到街市上卖个两三元的硬币,揣在裤兜里咯嘣咯嘣直响。
我心里早就被诱惑的痒痒的,恨不得每天做他俩的小尾巴去耍耍,可碍于外婆三令五申不准他们带我去水边,兄弟俩没有胆子轻举妄动,每次都支支吾吾哄骗我呆在家里做乖宝宝。这次我死皮赖脸央求了好几回,他俩总算善心大发松了松口,但是要求我做了“不让大人知道、乖乖听从指挥”的保证。
我表面上说是来钓虾子,实际上是个捣蛋鬼,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嫌太阳大,一会儿要林鑫给我用树枝编帽子,一会儿又要哥替我去摘河里的荷花,简直让他们哥俩不得消停。
“好妹妹,你就歇会儿,别把虾子都吓跑了!”表哥用食指压住我的嘴唇,“嘘”了一下,让我不要再吱声。他又不敢大声命令我闭嘴,只好陪着笑脸求我听话。
“姐姐,你过来!”林鑫干脆用茅草在柳树下面铺了个窝,让我过去安心歇着。
“囡囡,你在哪?”
我刚摆好了架势,躺在树荫下歇息歇息,准备等一下坐享其成让表哥分些虾子给我。外婆拖腔拖调的呼喊声就从村头叫到村尾,声音飘忽不定,似乎显得十分忧心焦急。
我蓦地像踩了响尾蛇,骇的一骨碌坐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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