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用个便宜又好使用的元书纸就不错了,他老人家非要用昂贵的宣纸给他外孙启蒙,说是起步很关键。
我这会儿看他潜心练习,并没有半分心浮气躁,算是没有浪费宣纸。其实在阳阳练字之初,我是比较担心的,怕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能持之以恒。
由于四下里安安静静的,我房间里突然传出的隐隐约约的电话声格外清晰。我赶紧猫腰去房间里拿了电话躲到阳台上接听,练字的时候将就心平气和,最忌声音干扰了。
“阿娇——”我捂着手机,低着嗓音叫了一声,刚才我在拿电话的时候,就看清是她的来电了。
“怎么这种调调,是不是我的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在钓金龟男吗?”阿娇反正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我,我也和她计较不过来。
“去你的!没个正行!我儿子在练书法呢!”我在电话里“呸”了一声,对阿娇好一顿教训,“你这几天在干嘛?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是不是存心与我躲迷藏,想急死我算了!”
说老实话,自从阿娇那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通电话,之后却音讯全无,可是把我着急的六神无主。我有心想给萧哥拨个电话询问一下,又觉得自己突兀地插进别人的家庭纠纷之中,实属冒昧,就作罢了。
“你是不是担心我失踪了,打算到电视台搞个寻人启事?”阿娇还有力气耍贫嘴,看来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我窃以为阿娇已经平安无事了,悬着的小心脏刚准备归位,阿娇却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快来给我接风洗尘吧,我快到江城的火车站了!”
“什么?”阿娇一句话说了不打紧,我吓得懵头转向,“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难道我说的是鸟语吗?很难懂吗?”虽然阿娇的语言还像以前一样诙谐幽默,但仔细听来,却有说不出的苍白和无奈。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你等我!”阿娇就是再怎么任性,也不会与我开这样没有水平的玩笑,她一定是奔赴江城而来。
我唯一不能确定一点,那就是她到底是来江城散散心,还是决心在这里扎营安寨。不管她作何打算,我都无条件地支持,现在关键是要去车站将她接回家。
林鑫不在家,用人之际完全指望不上他,我自己又是一个路痴,车技也不过关,自己开车去车站是根本不可能了。算了,就打个“taxi”省事,反正几张票子一扔,满街都是我的专车。
“爸,我出去接一下阿娇,你和阳阳先睡!”我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脖子上系了一条薄丝巾,准备出门。
“娇娇阿姨来了?”阳阳已经练完了毛笔字,在盥洗室用洗手液搓手,闻声伸出个小脑袋,蠢蠢欲动地问我,“妈妈,我和你一起去吧!”
阿娇对我的儿子不赖,我们母子还在老家时,她有空就千里迢迢去看望阳阳,我的儿子也很喜欢他引以为傲的娇娇阿姨。
“阳阳,让妈妈快去,别让娇娇阿姨等久了!”没有等我开口,老爸就及时地阻止了胡闹的阳阳,语重心长地交代我,“你路上小心点,接到阿娇就早点回家!”
等我气喘吁吁赶到车站时,阿娇已经在出站口等了老半天了。她孤零零地伫立在夜色之中,身旁立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了半晌,居然不敢上前去认她。
她明显地瘦了,脸上的婴儿肥已然不见,脸颊深深地凹进去,眼底一片青紫,只有一双眼睛仍然那样黝黑动人,但又缺少了往日灵动的神采。
我默默无言地拥抱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什么都别问我!你先带我去吃点东西!”阿娇拍了拍我的肩,拖着行李箱就抬脚开路。
我忙不迭地快步跟上,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阿娇看到车站外面一溜排的烧烤摊,眼睛一亮,就势停下来。她在冷风中一边跺脚一边等着炉火上香气四溢的羊肉串。用小木刷抹上去的油滴在烧红的炭上,滋滋作响。阿娇甩开膀子边走边吃,吃完了就伸手朝我要。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像一个忠实的跟班,拿着烤好的肉串步步紧跟,丝毫不敢懈怠。
阿娇的嘴唇在辣椒和冷风的共同刺激下,很快变得红通通的,她边吸气边用手在嘴边扇风,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整个车站路的行人,纷纷侧身躲开我们这两个怪异的半老徐娘,唯恐避让不及。我有心想提醒阿娇注意保持知性女人的书卷气,但无意中目睹她隐藏在眉宇间的那缕缕悲伤,就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了!算了,我就索性陪她被人诟病,让她化悲愤为饭量,发泄发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