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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下一瞬。
手机界面一闪,江舟池出现在了她的屏幕里。
前置摄像头似乎还在适应光线,画面一会儿过曝,一会儿又暗得像没光。
而在这忽明忽暗之中,唯一不变的是江舟池垂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漫不经心的,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刹那,摇摆不定的光线终于稳定了下来。
赵慕予也瞥见了屏幕右上角小窗口里的自己,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视频通话,慌了一秒,第一反应是赶紧挂断。
谁知她的手指还没碰着屏幕,就听见电话里传出江舟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提醒她“你要是现在结束通话,那可以顺便想想待会儿怎么和阿姨解释骗她的事。”
aheiahei”
赵慕予的拳头又硬了。
可谁让她有把柄在江舟池的手里,她只能忍气吞声,继续保持通话状态,但没忍住,咕哝了一句“成天除了威胁人,你还会什么”。
音量不大,刚好够江舟池听清楚。
而后,她将自己的镜头翻转了一下,前置变后置。
画面里,她那张还在嘟嘟囔囔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的书桌。
在这里曾发生过很多事。
江舟池眉眼一敛,依旧看着手机,没有无视赵慕予的任何一句话,哪怕是吐槽,也认真回答她“还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慕予“”
她没接这话,江舟池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好在赵慕予不用面对镜头,也就没有觉得尴尬,百无聊赖地看着视频里的江舟池。
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坐在盛大的夕阳里,身后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映出城市夜景,人群熙攘,生生不息,和他眉眼间的荒芜格格不入。
他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屏幕上的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慕予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从很久以前,她就有种感觉,说话的江舟池和不说话的江舟池仿佛是两个人。
前者总是能气得人牙痒痒,恨不得狂揍他一顿才解气。
可后者像堕落的神明,游离在热闹之外,是迷惑人心的存在。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他的一个眼神或是表情迷惑,着了他的道。
看着看着,赵慕予察觉到了自己又有点不对劲的苗头,驾轻就熟地晃了晃脑袋,再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甩掉那些不干净的想法。
清醒过来后,她没有再沉默下去,主动开口打破这危险的局面,佯装不爽道“
干嘛打视频。”
江舟池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颌,闻言,眼帘一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懒洋洋道“因为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一个“也”字说明一切。
讨人厌的江舟池又回来了,赵慕予目的达成,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没有把这话当真,只当他是在嘲笑她刚才用来应付赵母的那个蹩脚理由。
不过这话有一点好,及时提醒了她,让她想起了赵母刚才特意交代的正事,言归正传道“我妈问你下周回不回桐市。”
“嗯”
江舟池尾音轻扬,声音里隐约带笑,似乎是觉得她在明知故问,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赵慕予“”
她直觉江舟池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他直接照搬她之前回答赵母的话,说“还不确定。”
话音一落,赵慕予的脸上多出“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又故意戳她的脊梁骨是吧。
仗着江舟池看不见她,赵慕予不用再压抑情绪,握了很久拳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作势虚捶了几下屏幕里的男人。
谁知捶到第三下的时候,她又突然注意到,江舟池的房间背景看起来像是在酒店。
她的愤怒稍作停顿,这才想起来,乔楚上周说过,他已经进组拍新电影了。
说不定他是真的还不确定时间。
这样一想,赵慕予的心情比刚才平和了一点,没和江舟池一般见识,又问“那多久能确定。”
可也不知这话勾起了江舟池什么伤心事。
他低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低声道“等你想起来那天晚上对我做过什么。”
“”
赵慕予没想到江舟池会提起那晚,而且还说得这么委屈。
可是,她能对他做什么。
难不成在她丢失里那段记忆里,她终于不再伪装自己,对他拳打脚踢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赵慕予倒是喜闻乐见,底气也更足了一点,毫不嘴软地撒着谎“我又没喝断片,你指望我想起什么。”
底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对自己的酒后行为很有放心。
江舟池唇角微微上扬,话音却依旧平淡,说“没断片就好。我还以为你忘了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抱着我学狗叫,说自己是警犬,编号54250a,要脱我衣服搜我全身。”
赵慕予“”
也许是江舟池描述得过于详细,她冷静的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在“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和“喝了点酒耍点酒疯多正常啊”之间,她反复横跳,最后选择相信这不过是江舟池为了捉弄她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赵慕予镇定下来,没有被江舟池牵着鼻子走,打算把话题绕回来,说一句“既然我没忘,那你现在可以确定下
周到底能不能回来了吧”。
却又听江舟池缓缓补充道还有,这个。”
赵慕予“”
哪个
指代不明的一句话,让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只见江舟池放下了撑脸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如同拍特写镜头似的,直往自己脸上怼,直到大部分画面被他的嘴唇占据才停下。
赵慕予一时晃神,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夜晚。
她也这样近距离地观看过他的嘴唇,但不同的是,今天光线正好,于是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左边的唇角旁多了一道浅浅的小疤。
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没缘由的,赵慕予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没头没脑的推测
等等。
她刚才脑海里闪过的是什么脏东西
正准备甩掉这个奇怪推测的赵慕予身子一僵。
等弄清楚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什么后,她的呼吸也停止了,整个人如同被抽走灵魂,变得呆愣愣。
那天晚上,在江舟池俯身靠近,对她说出那句“得了狂犬病想咬人”的疯言疯语后,她被气笑了。
明明当年摘下红绳的是他,现在却弄得好像她才是那个违背约定的人似的,居然还好意思说想咬她,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
想咬人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怒气沸腾了酒意,酒意助长了怒气。
被这样一激,她一时间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未加思考,直接用两只手紧紧拽住江舟池的衣领,仰起头,这次没有再找错地方,冲着他王八蛋的嘴唇,一口咬了上去。
江舟池没有退让,也没有进攻,只在被她衔咬住嘴唇之际,轻轻挑了挑眉,漆黑眼底掀起了一片意味不明的波澜。
可她看见的是戏谑,于是嘴上又用了几分力。
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在彼此唇齿间。
断了一周的回忆在此刻终于连上。
然而赵慕予的心情比上次看见红绳的时候更加崩溃,也没办法再像刚才那样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双手抱着脑袋,埋在膝盖上,从头到脚都散发出自我嫌弃以及懊恼的信号。如果不是还在和江舟池通话,这会儿恐怕已经跳到床上暴揍枕头来转移想掐死自己的冲动了。
而江舟池在她长久的沉默里,将手机放回了原处,重新倚着沙发软背。
屏幕里的画面依然是书桌。
可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大概是陷入了某种悔恨的情绪里。
江舟池也没急,左手重新撑在脸侧,滑下的小指正好落在那道疤上,却怎么也模拟不出被那颗尖尖的小虎牙咬破的滋味。
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
他垂下眼,需要一点东西来缓解对她愈演愈烈的渴望,握在另一只手里的玻璃蜡烛轻敲了几下桌面,开口问“想起来了吗。”
“
没有”还在懊悔的赵慕予不假思索,条件反射地否认了。
闻言,江舟池没有再确认什么,只轻轻一笑。
嗯。
看来是想起来了。
赵慕予听见了这声轻笑,知道自己的回答和刚才斩钉截铁声称的“没断片”自相矛盾,顿时冷静了不少,不再慌乱无措,打算再好好回答一下,自圆其说。
谁知刚一抬头,便猝不及防对上江舟池抬起的眼眸。
他不知什么时候退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原本冷淡的目光好似沾染了夕阳的余温,浓烈而炙热。
仿佛看的不是书桌,而是她。
赵慕予的心突地一跳,把原本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客厅正巧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一听,莫名松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是她爸忘了带钥匙,急急忙忙地起身跑出了房间,逃离了这个令她漏洞百出的局面。
可等赵慕予打开门,看清敲门的人后,她又陷入了另一个微妙的局面。
站在门外的不是年过五旬,大腹便便的赵爸,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白净高瘦。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会是她开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先是一怔,而后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和她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齐禹”
曾经大大咧咧的老同学如今变得成熟又稳重,要不是他脸上的笑容和原来一样,赵慕予肯定都认不出来了。
她一脸意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齐禹刚开口准备回答,却瞥见赵慕予拿在手上的手机,像是在通话中,示意她,“你在打电话吗要不先忙”
“嗯”
一听这话,赵慕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放下手机,赶紧背过手,一边回了齐禹一句“哦卖保险的不重要”,一边挂断了电话。
响了几声的占线音消失。
酒店房间重新被密不透风的寂静笼罩。
江舟池依旧看着手机屏幕。
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幅幅久远的关于高中的画面。
那时候,赵慕予热衷和他装不认识,却又免不了和他撞上。
不过,不管偶遇是发生在学校走廊,还是操场,她的身边总有一道身影。有时候是安静地和她并肩而行,有时候是和她笑着聊一路。
也许是同进同出的频率太高,连她同学都好奇打探“木鱼,你和齐禹该不会在偷偷谈恋爱吧”
课间操时间,楼梯上挤满了人。
她被人潮推着往楼下走,正在看手机,闻言,抬起头,否认道“没有啊。”
被压在嘴角的笑意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一分不少地落进他的眼里。
喀嚓。
握在江舟池手里的玻璃蜡烛突地被折断。
破碎的玻璃连同那一句“不重要”,一同扎进他的掌心,刺破血管。
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躁郁找到了出口,顺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无声渗进地毯。
很快,空气里便浮动着一丝血腥味。
江舟池却恍若未觉,坐在将尽的暮色里,缓缓收紧五指,让掌心里的玻璃刺得更深,用加倍的疼痛抚慰还残留在身体里的破坏欲。
否则他只想弄疼她。
深深的咬痕,难以消退的吻痕,一切鲜红的痕迹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身上,应该都会很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