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守那驱魔司,三不五时,朝长安老百姓说说‘祥瑞’,也遂了封常清一番心愿,届时就由你管了,国忠。”
杨国忠:“……”
废宅之中,鸿俊与那英俊青年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这儿居然就是!可此地明显早已荒废多年,前堂内结满蛛网,三进四院,内里空间居然还挺大。转过前堂,则是一个宽阔的天井,摆了几口腐朽的箱子,箱内空无一物。
青年名唤莫日根,是名室韦人,竟也是来报道的驱魔师,朝鸿俊要了报道信,正在外头细看。两封信上,大意都是长安妖魔盘踞,各地驱魔师世家子弟,请来长安大唐驱魔司报道。
莫日根看信时,鸿俊便在废弃的驱魔司里转悠。只见天井中种着一棵比屋檐还高的梧桐树,树下落了不少桐子,鸿俊一见那梧桐树便充满了亲切感。天井以两条回廊与东西两厢相连,回廊上挂着锈蚀的风铃,尽头各有一照壁,十二间房门窗朽烂,其间耗子窜来窜去,吱吱作响。
最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厅堂,才是正厅,厅内铺摆着竹制的宽阔大榻,榻中置一茶几,日久天长,一切都已破碎,木几下还有几个摔碎的瓷杯。
后院更有马厩,还有一处被封住的后门。
“孔鸿俊。”前厅莫日根看完了信,快步进来,脑袋险些撞到门楣,说道,“咱俩的信是一样的。”
鸿俊说:“这就奇怪了……”
在他设想之中,大唐驱魔司应当是个有人的地方才对,不像传说中的官府,多半也有驿站那规模,现下看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那这信是谁送出来的?
下山前,青雄没有告诉过他信从哪儿来,也从未提到过自己是什么世家中人。但这么看来,似乎是有人手抄后逐封送出,且信上落款是“狄”。
“送信人是狄仁杰吗?”莫日根说,“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么?”
“你们看墙上?”鲤鱼妖站在正厅里,侧着脑袋说道。
鸿俊:“咦?”
鸿俊上前去擦掉墙上的灰,现出斑驳的壁画,壁画上是一名身穿紫服的端坐官员,壁画前还置一长满铜锈的香炉。
“这应当就是他吧。”莫日根说道。
“会不会是驱魔司搬家了?”鸿俊问。
“信上说的就是这儿。”莫日根说,“况且你看,荒废了好多年,不像临时搬家。”
两人在壁画前站了一会儿,鸿俊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不远万里来到终点,却发现与自己的想象完全是两码事,倏然有种爬了半天山,却发现山顶什么都没有的失望感。此刻忽然又听前院传来人声:
“哟,门倒了。有人吗?”
一名身穿华贵暗红色武袍,背着把琴的胡人青年站在院中。正在取钱打发两名挑着大担小担的脚夫,放了一院子的行李。
那青年高鼻深目,一头蜷发,手上戴了四枚戒指,皮肤是牛奶般的乳白色,手里拿着把点宝石蓝的扇子抖开,挡在头上遮太阳,左看右看,一脸迷茫。
莫日根与鸿俊从前厅走出。
“哎嗨——!”只听那胡人青年大喊一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嗨咩猴比——!”胡人青年张开双臂,热情地喊道,“我亲爱的大唐朋友们!你们好——!”
紧接着,那青年快步走上前,先是拥抱了莫日根,再用力拥抱了鸿俊。
“我是泰罗不达米亚·霍米霍克·汉莫拉比。”那胡人青年说:“你们可以叫我‘阿泰’。”
那名唤阿泰的胡人青年介绍完自己,两手放在胸前缓慢让开,随之优雅一鞠躬,说:“请问,这里就是大唐驱魔司吗?这是我的引荐信,哪一位是负责的官员?”
莫日根与鸿俊同时傻眼,然而不待他们发问,又有人进来了。
“有人吗?”
三人同时转头,又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文士从院外探头进来张望。
“在下裘永思,江南人士……”那文士拱手,笑道,“受祖父举荐,特来……怎么了?你们的表情怎么都……”
“这……么……奇……怪???咦?司里怎么还有妖怪?!”
一刻钟后,众人各拿一封信,面面相觑。
“这不对啊,你们都是来报道的?大理寺管吗?”那室韦人莫日根问道。
文士裘永思说:“来这儿之前,我先去的大理寺,他们不管。”
胡人阿泰道:“我在鸿胪寺问过,他们也不管。”
四人围坐,陷入沉默中,四个人都收到了报道信,却来了一个荒芜人烟,杂草丛生的驱魔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有一点很可疑。”阿泰打了个响指,在厅内踱步,望向莫日根,沉吟道,“我在吐火罗,莫日根兄弟在□□大草原,这位美人儿兄弟……”
“我叫鸿俊,孔鸿俊。”鸿俊说道。
“你住哪儿?”阿泰笑吟吟问。
“太行山。”
“你呢?”阿泰朝那名唤裘永思的文士问道。
“西湖。”裘永思说。
阿泰说:“我们有近有远,各自收到信的时间也不一样,为什么会在同一天到长安呢?”
“对哦!”鸿俊说。
“哦?”裘永思说,“你们也是刚到?”
“嗯。”莫日根缓缓点头,若有所思道,“只要找到送信的人,就能明白真相。”
鸿俊想到如果这人能把信送到青雄手里,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在曜金宫?若知道,那么与狄仁杰,与他爹孔宣,说不定是认识的?至少送信者清楚当年往事?
鸿俊迟疑片刻,突然灵机一动道:“你们觉得,待会儿还会有人来吗?”
阿泰点头,嘴角现出狡猾的微笑:“不错,咱们该做的,也许只是等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