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自己冷静清晰的嗓音又问了一遍,“秦白鹭呢,他在哪?”
“你先不要问了,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傅长风的嗓音,沙哑,明显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傅明烟听完,心里一凉,“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虽然秦白鹭有些事情骗了她,但是他毕竟是她哥哥,是她的亲人,她怎么能不担心。
……………
傅长风挂了电话,无力的倚着苍白的墙壁,手术室的门紧紧的合着,红色灯如同梦靥一般的缠绕着。
他不知道多少次颤抖的签了手术通知书,他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秦白鹭被推进手术室,每一次,医生出来都会摇头,官方性的说句安慰的话。
但是每一次,他都挺过来了。
他昏迷了一个月都没有醒,中途被推进去不知道多少次。
医生说,他身上中了七枪,活下去都非常渺茫,苏醒是不可能了。
而他打在他胸口上,致命的一枪,是乔笙开的。
……………
早上的时候,傅明烟想赶个早市,买些便宜新鲜的蔬菜水果。
傅长风挂了电话,她一晚上都没有睡,虽然傅长风没有明说,但是,她隐约的知道,秦白鹭出事了。
将小七抱起来,放到阿萦的身边,阿萦翻了身醒过来,朦胧着眼睛看她,“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不多睡会。”
“不了,你看着小七,我去买点菜。”
她将小七放下的来的时候,小七已经醒了,咿咿呀呀的哼着,伸着小手。
傅明烟亲了亲她的脸颊,“妈妈出去一会,你乖乖听映妈咪的话。”
阿萦闭上眼睛,拍了拍小七,“小七,咱们在睡一会。”
傅明烟关上房门离开,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她还是拿了一把伞,今天天气预报说,还有小雨。
青石板路上,下了雨,很滑。
傅明烟虽然很小心的走,但是还是踩到滑润的青苔,身体一斜。
一双手,从她伸手,扶住她的腰。
傅明烟站稳,回头,‘谢谢’两个还卡在喉咙里,她微怔,看着身后的身影。
男人的发丝上滴着水珠,贴在额前,衣服像是在水里浸过一般。
季凉峥怎么在这里、
傅明烟敛了眉,往前走了一步,他松开手。
“好巧啊,季先生怎么在这里。”
虽然下过雨,但是到底是刚刚过了夏天,温度还不算低,大底是他在雨夜里站久了,嗓音透着雨水的寒凉,“我在等人。”
“哦,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傅……明烟……”季凉峥唤住她,几步走到她身边,深深的看着她,“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傅明烟微笑的拒绝,“不用了,很近的,我步行一会儿就到了。”
傅明烟走了几步,拐了个弯,看见前面停着一辆车,眼神闪了闪,这是季凉峥开的那辆,她没有忽视从他身上落在地面的水滴。
他明明可以去车里躲雨,怎么还会淋的这么厉害。
步行了十分钟,傅明烟来到早市。
她挑好了一些水果,弯腰付钱的时候发现季凉峥跟在身后。
他一直跟在她。
早市上人很多,都不由得将视线落在那个一身湿衣,略显邋遢,但是气质清贵的男人身上。
开始小声的切切私语。
“这人好奇怪,衣服湿了回家换一身啊,怎么还来赶早市。”
“就是,雨昨晚的时候就停了。”
“你看,他长的倒是挺英俊的,而且,他腰间的皮带是个奢侈牌子,我上班的那个商店,一年都没卖出去一件,太贵了。”
“他好像一直跟着那个女的。”
有人开始把视线落在傅明烟身上。
议论声渐渐的高起来,傅明烟无法在忽视季凉峥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季凉峥,然后移开视线,买完阿萦喜欢喝的豆浆,然后又挑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开始往回走。
走过早市,季凉峥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手里拎的东西,眸光如墨,“我给你拎着吧。”
傅明烟客气的浅笑,“不沉,我自己来吧。”
一路回到家,他站在巷口没有在动,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如同凝聚着穿越过万水千山而来的云雾,翻涌如波。
傅明烟将门打开,走进去,然后又撤出身,低低的嗓音,“你进来换身衣服吧。”
她隐约知道了,他等的人是她。
总要让他说清楚,她才知道。
他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
……………
阿萦把白修染的衣服找出来递给傅明烟,有些尴尬的压低嗓音,“我还以为他是小七的爸爸,然后就把他关在外面,他也没说。”
“没事,你不要多想。”傅明烟接过衣服,拍了拍阿萦的肩膀,让她去把刚刚买来的豆浆煮一下。
阿萦走到厨房,傅明烟将自己的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衣服递进去,视线淡淡的落在缀着珠的珠帘上,“这是我朋友的衣服,你换上吧。”
手中的衣服被拿走,傅明烟将手收回,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
白修染的身高和季凉峥差不多,但是白修染身形偏瘦,所以他的衣服穿在季凉峥身上显得有些小,但是并不兀突。
季凉峥看着她,“有水吗?我想洗洗头发。”
傅明烟点头,看着他,因为被雨水淋了的缘故,他的发丝都打凝在一起。
阿萦家里的浴室是需要每天早上灌水,然后天气好的时候晒热了就可以用,今早刚刚灌上水,所以傅明烟将他带到院里,打算给他烧水。
男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傅明烟淡淡的说道,“抱歉,环境有些简陋,要不,你回去在洗吧。”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里没有太大抱歉的意思。
季凉峥,“不用麻烦。”然后他打开水龙头,伸过头,用水浸湿,然后打着洗发水。
男人洗头发,仅仅只是分分钟的问题,不像女子,连洗带吹,需要大半个小时,而且,发丝太长,每天都需要打理。
季凉峥洗完头发,两人无话,过了一会,他就离开了。
傅明烟垂眸,手指挑起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发丝柔软乌黑。她平时护理的得当,即使是现在因为有了小七的原因,没怎么打理,但是发质依然很好。
不过,该剪剪了,太长了。
而且,不方便。
傅明烟这样想着,过了几天,周末的时候阿萦休息,傅明烟便让阿萦看着小七,然后自己出去找了一家理发店。
理发师挑起傅明烟的一缕发丝,“小姐,要剪什么发型。”
“随便吧,短一点。”傅明烟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丝如墨,温顺的披散着,趁着她下巴尖细,眉眼异常妖艳。
理发师迟疑,“这,小姐你发丝保养的这么好,留的这么长,确定要剪短,怪可惜的。”
“剪吧。”
剪完头发,回到家,傅明烟走进院里,就听见从客厅里,传来阿萦的声音,似乎是在和谁说这话,白修染回来了?
不过,从阿萦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和白修染说话的样子,他们俩,一见面肯定会吵起来,怎么会一边笑着一边心平气和的说。
阿萦看着傅明烟走进了,“小烟,季先生来了。”
“哎呀,小烟你怎么把头发剪了,之前长头发多么好看啊。”
傅明烟浅笑,摸了摸短到脖颈的发丝,“我这样,难道就不好看了?”
长发妩媚,短发明艳。
“这样也挺好看的,就是怪可惜的,你剪头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给你推荐一家好的理发店,要不然,多可惜啊。”
傅明烟般过阿萦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将她按在沙发上。
小七被放在客厅里的婴儿车上,季凉峥在她身边,小七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季凉峥伸手,握住小七伸在空气里的小手,眼眸温意。
傅明烟走过去,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过来,看着他眼底时而闪现绵长的情绪,觉得莫名。
她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巧。”
阿萦看着他们,然后自觉的推着婴儿车离开,“今天阳光不错,我带小七出去玩玩。”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季凉峥突然有些局促,他从西裤的兜里摸出烟,拿了一根含在嘴里,想起她在,然后将烟放下。
“傅……明烟……小七是你和薄寒生的女儿。”
傅明烟不置可否的点头。
这几天,傅明烟明显的发现季凉峥没有之前那般调侃的嗓音还有略显轻佻的笑,似乎一夜之间从花花公子变的沉稳深沉起来。
转变之快,让她不得不仔细的思考。
她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除了他献血救了她。
不过,他不也说了,碰巧而已。
等等,血……
傅明烟的手指慢慢的蜷缩,他是傅明烟的未婚夫,他应该早就知道关于傅明烟的一切资料,那么,是不是因为血型的原因……
他察觉了她不是真正的傅明烟。
她心里虽然有些惊慌,她虽然也不想欺骗明月和爷爷。。
但是,若他真的察觉了也没什么,将她的身份公布也无所谓,毕竟,她现在只是小镇一位普通的为生活奔波的人。
季凉峥看着她眼底变化的情绪,淡淡一笑,她似乎误会他了。
“我来就是想说,我听说小七还没有落户,小七会慢慢的长大,总得给她一个稳定的户口。”
傅明烟垂下眸,他说的很对,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小七慢慢的长大,会面临上学的问题,却是该给她落户,她每天几乎都在想这个问题,或许,还是要把小七落在阿萦户口下。
“我可以帮你……”
季凉峥眸如深渊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把头发剪了,依然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娇艳明丽,虽然这不是他曾经喜欢的那一张脸,但是,人还是她。
他再次清晰的重复,加深了语气,有些急切,“晚安,我可以帮你。”
……………
半年后。
傅明烟下了班,从杂志社出来,走到步行街的时候看见里面有卖男装的店,走进去,挑了一条领带。
回到现在住的公寓,苏姨说小七很乖,傅明烟亲了亲小七的脸颊就去厨房做饭。
晚上八点的时候季凉峥回来了。
傅明烟将饭菜端到餐桌,回身看着他还站在她身后,笑着催促道,“你快去洗手,等会好吃饭了。”
季凉峥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抬眸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包装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深蓝色条纹的领带。
眼底带着笑意,季凉峥洗了手,走到餐厅,“给我买的。”
“嗯。”傅明烟盛了两碗粥,一碗递给他,“你后天不是有个会议吗?不过啊这条领带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你季大少爷肯带吗?”
季凉峥接过粥,放到餐桌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温暖的饭菜的香气,他笑着,“你要是给我带上,我肯定带。”
傅明烟莞尔不语。
吃过晚饭,苏姨从楼上走来,“先生,太太,小七睡了,我先走了。”
傅明烟本想纠正苏姨这个称呼,但是想想,算了吧,一男一女住同一间公寓,难免会被人这么称呼,解释了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微笑的说道,“苏姨,路上慢点。”
苏姨走后,傅明烟开始收拾着碗筷,放到洗碗池里,她还没有动手,季凉峥就走过来,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动作。
“你上去看看小七,我来刷吧。”
傅明烟点头,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回身问道,“你过几天有个会议,是要去那?”
季凉峥打开水龙头,清洗着碗筷,“去澜城。”
“哦。”她早该猜到了。
他问道,“怎么了。”
傅明烟摸了摸眉眼,“我这几天,老是觉得眼皮再跳,我想去看看我哥哥。”
一个月之前,她接到傅长风的电话,说秦白鹭醒了。
那时候,傅长风才告诉他缘由。
在傅明烟离开澜城后,秦白鹭带着乔笙去了美国,在美国待了几个月,经过治疗,乔笙好了很多,然后她说她想去日本,看樱花。
秦白鹭就带她去了,他很纵容她,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从日本回来之后,他们去了加拿大,秦白鹭的医术不能说极好,但是好这一个字还是可以担当的起的,在加拿大别墅的晚上,乔笙在他的水里放了药。
然后第二天,他们一起走在加拿大的街道上,尔后,儒雅俊美的男人,身中七枪倒在异国冰冷的街头。
最致命的一枪,是他护在怀中的女子,所开的。---题外话---
万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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