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四周的一片荒芜寂静。
这是一个装饰风格十分诡异的大套房,整体呈海洋的深蓝色,所有的墙面都有软包,没有窗,门是厚金属的,带一个很小的门内门,显然是用来递东西的,照明一律是嵌入式,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绒地毯,屋内仅有的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就是一张大大的床垫——没有床架。墙角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些生活必需品,食物、水、衣服、药品等。除此之外的功能区域就是淋浴间和厕所,同样简约到了极致,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
像一个末日地堡,更像一个牢房,这就是顶级alpha用来独自度过易感期的安全屋。
安全屋通常都在隐秘且隔离的地下,这是为了保护他人不被alpha伤害,而最能让人平静的深蓝色装潢、处处是软包、避免硬物出现、不放任何不必要的物品,则是为了保护alpha不在狂躁的状态下误伤自己。
此时这里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比如破损的地毯和床垫,以及布满拳印和血迹的门板。
瞿末予循着身体的疼痛低下头,看到了包着白纱布且渗血的两只手,他想起他昏迷前发生过什么。
在他欲望最浓烈的时刻,他的父亲打开了那扇八厘米厚、子弹都打不穿的合金门,把周晓初送了进来。那个温顺又瘦弱的omega,他漂亮的未婚妻,释放出甜美的西梅味儿的信息素,带着害怕和期待企图靠近自己。
omega的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无孔不入地钻进大脑,又甜又魅又撩人,释放出无限的诱惑,可偏偏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谁,身体和灵魂都给了明确的答案,在安全屋内,激素汹涌的每分每秒,都是一场忍耐力的苦修,所以如果不是他发了疯一样渴求的昙花香,却胆敢在这个时候入侵他的领地,那就是挑衅。
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克制着没有扑上去撕了入侵者,而是把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向门板,用疼痛保持清醒,用野兽般地咆哮警告和恐吓。
入侵者的尖叫声令他厌烦,最后的耐心也快要被耗尽。
那扇门再次打开了,那扇阻拦他去找他的omega的该死的门。他冲了过去,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去找那一缕昙花香,谁也别想困住他,谁也别想夺走他的人!
然后他的父亲和母亲出现了,这世上最可能驯服S级alpha的,只有他们的父母,那当然不是生理上的驯服,而是从心理上、从道德上、从遗传本能上,血脉压制暂时可以胜过信息素压制。
他眼看着他的父亲给他注射镇定剂,他忍下了反抗的冲动,他跪在母亲的脚边,一遍又一遍,反复说着:“沈岱呢,我的omega在哪里?给我沈岱!”直到他失去意识。
沈岱,沈岱,沈岱。
这个名字如一句魔咒,在脑海中反复回响,他抱住胀痛的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疯涨的欲念和噬心的思念折磨着他的每一处感官和神经,像是饿到濒死之人在渴求食物,他想要沈岱,疯狂地想要沈岱。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门边,再次用拳头轰击那扇阻拦他去找沈岱的障碍,他要离开这里,他必须马上找到他的omega,必须马上闻到那魂牵梦萦的昙花香。
可是心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告诉他,他找不到沈岱,也闻不到昙花香,因为他亲手把沈岱扔掉了,沈岱离他好远好远,远远地走出了他的世界,头也不回。
绝望排山倒海地袭来,冲垮了他的心堤。
他的心痛得快要死了。
那扇门最终还是打开了,他当然无法得到沈岱,他得到了他的父母寻遍全城弄来的正在绽开的昙花,和沈岱留在他家的所有贴身物品。
他把沈岱的衣服和床品堆叠在一起,筑成一个巢,像一个失去了家的孩子,蜷缩在那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巢穴里,从那些已经清洗过的物品里汲取着些微的属于沈岱的信息素。
他抱着沈岱的睡衣哭泣不止,那一丝昙花香太淡了,远不及他曾经拥有过的,不止是香甜的信息素,还有贴心的话语、温柔的拥抱、甜蜜的亲吻、浓烈的情事,他发了疯一样地渴求,他低喃着:“阿岱,你在哪里。”
阿岱,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肯回到我身边。
阿岱,你回来看看我,你来陪我,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阿岱,我好喜欢你,我只想要你。
阿岱,我好痛啊。
阿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