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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欠命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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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欠命还命

    糜星月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韩越盯着她,逼问:“奚睿到底去哪儿了?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他这样子太过骇人,况且有关韩越的各种暴力传说也有很多,糜星月被吓得退后一步。

    她不断摇头:“不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

    韩越又一次逼近糜星月:“说,奚睿到底怎么了?”

    糜星月死死地抿着唇,双手抱住手中的塑料袋,脸色苍白如鬼:“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如果见到奚睿,我一定叫他回去……”

    “我现在就要知道。”韩越目光冷然。

    糜星月摇头,快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别逼我,我……我会想办法找他……”

    韩越眸光一闪,跟沈西园对视了一眼。

    “你会想办法找他?”韩越眯着眼睛,“意思是,你知道他可能会在哪儿,对吗?”

    糜星月不断摇头,脸上带着惊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见到他,一定会找他,你们放心,我……我会尽力。”

    韩越冷眼看着她,不做声。

    沈西园也没动。

    糜星月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跑回大院,又回头看向韩越和沈西园:“如果我能找到奚睿,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你们……你们相信我。你们快走,别来了。”

    她说完,就飞快跑向楼道。

    韩越看向沈西园:“怎么办?”

    沈西园目光淡淡的:“你说呢?”

    韩越:“我怀疑糜星月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说会救奚睿,她的话能信吗?”

    沈西园点头:“能信。”

    韩越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还是等糜星月救奚睿。”

    沈西园:“报警还是要报的,但也不能等着糜星月救韩越,我相信她救人的心,却不相信她救人的能力。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糜星月的外婆。”

    这种老式公寓楼,为了尽可能地多出住房空间,楼道盖得都比较窄小。再加上年久失修,墙壁斑驳,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走进来就会觉得阴冷。

    两人敲响了糜星月家的门。

    就在一楼,楼道最内侧的一间。

    敲了两遍,才有人开门。

    糜星月一看到门口的韩越和沈西园,脸色顿时变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她立刻就要关门。

    韩越已经伸手顶住了门板,任凭糜星月再怎么用力,都别想把门关上。

    韩越说:“我们来都来了,顺便拜访一下你外婆。她不是昨晚上就回来了么,还是奚睿去接的。”

    糜星月脸色很不好看:“外婆太累了需要休息,你们走吧,奚睿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算我求你们了。”

    韩越盯着她:“奚睿的事你会想办法?奚睿出了什么事!”

    糜星月脸色一变:“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赶紧走,外婆不喜欢陌生人打扰。”

    “星月,谁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糜星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忙应了一声:“外婆,是推销保险的,马上就走了。”

    她又立刻看向韩越和沈西园,压低声音:“你们赶紧走!你们冒犯到我了!”

    冒犯?

    韩越眼神渐冷。

    他高声说:“是糜星月外婆在家吗?今天糜星月出院,我们学校老师让我们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能进来吗?”

    屋内安静了几秒钟,接着,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人笑呵呵地说:“原来是星月的同学啊,快进来吧,星月,怎么还不请同学进来?我这次出去玩,旅行社给发了纪念品,是椰子粉,还挺好喝的,给你同学冲一杯吧。”

    糜星月的表情很是难看。

    她没有办法,只能让开门,让韩越和沈西园进屋。

    屋子就是普通的白灰墙,地板是水泥抹平的地板,没有铺设地板砖,屋内的家具也都很老旧的样子。

    这种屋子在南城并不少见。

    屋子层高太低,仔细看会发现,是吊顶有隔层。

    居民楼层高最多3米3,再弄个隔层,这下面都不到两米高,韩越站着,手一抬就能摸到隔层顶了。

    这种压抑感很让人局促。

    屋子就只有一间,用帘子隔开前后,后面应该就是床。

    此时,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后面走出来,看到韩越和沈西园时,老太太那皱得跟核桃一般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喜爱荣。

    “你们就是星月的同学啊,快坐,难得又同学来。”老太太笑,又催促糜星月:“快去给同学们泡椰子粉。”

    糜星月低着头去找水壶。

    韩越连忙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们是想问问,您昨天晚上回来到车站,是一个男同学去接的您吗?”

    老太太笑呵呵地拿起桌子上的旱烟袋,抽了口烟:“是啊,一个男娃,个子高高的。”

    “那他人呢?”韩越问。

    老太太吐了一口烟:“送我们回来就走了,我们这地方小,也住不下,他又有车,我就没留他。”

    韩越看向沈西园。

    沈西园也在看着老太太:“您高寿?”

    老太太:“七十三啦。呵呵,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这也是到关口啦,活不活的过去还不好说喽。”

    沈西园:“您老家哪儿的?”

    老太太又抽了口烟:“佛跳墙省。”

    “那怎么会来南城?”沈西园问。

    老太太笑:“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啦,就这个外孙女相依为命,她说想来南城上学,就带她来了。你们喝点椰子粉,好喝,香。”

    糜星月把两杯冲好的椰奶放下。

    用的是两个塑料杯,平常人家用来刷牙漱口的那种杯,沈西园在少管所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杯子。

    “我洗过好几遍,也消过毒的。”糜星月小声说,生怕他们嫌弃一般。

    沈西园笑了笑,拿起来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挺好的。”

    糜星月松了口气。

    韩越却不喝:“我是运动员,外面的饮料都不能喝。”

    万一有什么添加剂,影响到尿检就不好了,况且一般这些椰子粉饮料,除非是纯粉,否则很多里面都加的有植脂末,运动员少喝为好。

    沈西园笑着说:“您认识奚睿吧?”

    老太太点头:“认识啊,那小伙子以前经常来,有好几次,我问他是不是来找星月,他也摇头说不是,可我都看见过好机会了,他偷偷跟着星月。呵呵,他肯定是喜欢我们星月。”

    糜星月低着头不吭声。

    沈西园道:“糜星月大概已经忘记他了,奚睿跟我说过,他小时候家里出了点事,为了防止讨债的人对他下手,他父母把他送到以前的管家奶奶的老家。西南很偏远的一个山村,他也是在哪儿遇见糜星月的,哦对了,不知道糜星月还记不记得,他说你那个时候叫草丫。”

    糜星月垂着头,完全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握紧,站着一动不动。

    老太太笑笑:“我说呢,这小子怎么对星月那么上心。我刚带星月来南城的时候,星月就是个小黄毛丫头,也不会打扮,人看着也面黄肌瘦的,那男娃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怎么会对星月看得上眼。”

    沈西园笑了笑,又看向糜星月:“对了,我一直好奇,当年的草丫,是怎么变成现在的糜星月的?”

    草丫是山村农户家的女儿,她或许可以通过上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但非常非常困难。

    尤其是,沈西园记得奚睿说过,奚睿父母接他走的时候,奚睿问过草丫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他可以让爸妈收养草丫。

    但是草丫当时说,她不能走,她还要照顾弟弟和患病的妈妈,奚睿还说,草丫的妈妈是被拐卖的。

    沈西园微微垂眸,又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奚睿的确说过,草丫的妈妈是被拐卖去山村的。

    那眼前这位老太太,真的是草丫外婆吗?

    老太太面色淡淡的,叹了口气:“我女儿是被拐卖的,我找了她很多年,后来,就把草丫带出来了。”

    三言两语,道不尽的心酸。

    能带出来草丫并不奇怪。

    草丫是女孩儿,男孩的话,这位老太太就别想带走了。

    韩越忽然开口:“那您女儿呢?就是糜星月的妈妈?您带糜星月走,不带她妈妈走的吗?”

    老太太沉默了。

    身后的糜星月,更加沉默。

    沈西园瞥了糜星月一眼,糜星月居然在微微发抖。

    老太太无奈,眼底全然都是哀痛:“我女儿已经死了。”

    韩越:“怎么会?她应该还很年轻吧,生病?在那种地方没钱看病?”

    老太太摇摇头,缓缓地笑了一下:“她不听话,总是逃跑,跑了好多回。那次又跑,被抓回去,打断了腿锁在炕上……”

    老太太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嘴角笑容清淡:“买她的男人,有次出去干活摔到腰,成了个瘫子,家里没人挣钱,就叫她挣。那地方女孩生下来要么丢了,要么溺死,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光棍,好些四五十的都没娶媳妇,也没尝过女人味儿……一回5块钱。她养了全家。”

    韩越的拳头瞬间攥紧。

    他看向糜星月。

    糜星月的头更低了,整个人缩成一团。

    老太太笑笑:“那十年前的事儿,十年前,我记着我们那边儿,一斤猪肉好像是六七块吧。一碗沙县的馄饨好像是3块,我饭量大,一份吃不饱,每回都叫老板给我下5块钱的。”

    “不过城里跟乡下没法比。”

    老太太又看向糜星月,“哎草丫,那时候在你们村儿,5块钱能干什么?”

    糜星月不吭声。

    老太太也没让她回答,自顾自地说:“我记得我找过去的时候,在他们镇上吃过一碗牛肉面,一块五毛钱一碗,是真有牛肉,牦牛肉,一大碗面带肉,我饭量大也能吃饱。5块钱能吃三碗牛肉面,还能再加个鸡蛋咧。”

    老太太说:“农村钱难挣,别看那一块五一碗的牛肉面,也多的是人舍不得吃。一回5块钱,一天几回,在他们那地方可算是高收入了,养活一家妥妥的。”

    韩越坐立难安。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糜星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糜星月身上,他似乎看不到人气儿。

    十年前,糜星月还不到十岁,也是个小孩子。

    按理说母亲的事情怪不得她,可不知道为何,韩越总觉得难受。

    眼前这位老太太,已经七十多了,虽然住的地方简陋不堪,但言谈举止都说明她曾经的教养不错,气度是从言行中一点点流露出来的。

    哪怕是十几年前,这老太太肯定也不是农村乡野老太太,她应该是城市人,也不知道是做的什么工作,但家境肯定还不错。

    这样的城市家庭养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千疼万宠,可女儿却被拐卖到偏远山村,还落得个那样凄惨而终的下场。

    稍稍想想,就让人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屋内很安静。

    敲门声再度响起。

    糜星月明显抖了一下,愣了一会儿,在敲门声不断响起之后,她才走过去开门。

    “我们是警察,有人报警……”

    韩越走了过去:“是我报警的。”

    他把情况说了一遍之后,警察忍不住皱眉:“你报警的时候怎么没说清楚?这失踪还不到24小时,没有办法报失踪的。”

    韩越说:“他家里、学校和公寓全都已经让人去找过,没人在,电话关机,人完全联系不上。他还未满18周岁,不叛逆,也没有各种纠纷。就昨晚上去车站接了这位老太太,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我们很担心。”

    “再担心也不能胡乱报警啊。”警察也很无奈,“虽然他未满18周岁,但也不能把他当儿童看,如果他自己要离开这儿去什么地方的话,那谁也找不到他……”

    韩越说:“他父母都是知名企业家,我怀疑有绑/架勒/索的可能,还请尽快调查。”

    “我们也要按程序来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碍于奚睿父母的身份,都是南城有名的企业家,如果奚睿真失踪的话,闹不好就是大案。

    警方开始给老太太做笔录。

    老太太看了一眼韩越。

    韩越却不想去看老太太。

    纵然……老太太很可怜,可他现在只想找到奚睿,老太太是最后一个见到奚睿的人。

    沈西园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韩越也跟出去,“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沈西园低声说:“没有在这儿。”

    “奚睿不在这儿?”韩越问。

    沈西园点头:“我能确定奚睿不在那个房间。但在不在这个院子,还不好说,这个院子遮蔽天机,不知道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还是真的就在这儿。”

    韩越皱眉:“糜星月的外婆,那个老太太有问题?”

    沈西园摇头:“看不出来,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韩越:“那……”

    沈西园:“别以为普通人就好对付了,有些时候,普通人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做事更隐秘,更难对付。”

    韩越沉默片刻:“我就是不明白,真要是老太太的话,他动奚睿干什么?”

    沈西园:“我也是猜测,暂时还待证实。这会儿没空跟你解释,这样,有点事情需要你去做。我在这儿找,你回去,警察还在问老太太,你就说奚睿家里找了位很厉害的天师,请人推算,对方说在这个方位,但又说这一块卦象显示模糊,像是被人遮蔽了天机,需要亲自到场看才知道。把这些话的意思,透露给老太太听。”

    韩越看她:“你是打算……”

    “打草惊蛇。”

    半个小时后。

    警察做完笔录走人,韩越也过来找沈西园。

    沈西园居然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外面巷子口那家早餐店,她点了两根油条一碗胡辣汤,就坐在早餐店外面放的矮桌子边上,一边吃一边跟人聊天。

    韩越很是无语:“你不是吃过早餐吗?”

    “饿了,再吃点,你要吃点儿不?”沈西园说,“这家的胡辣汤好好喝啊。”

    “没错,这家店的老板夫妻俩都是烩面省人,做的胡辣汤可地道了,这里面的面筋都是自己手工洗的,我最好这口。”边上坐着的一位大伯说。

    沈西园连连点头,“这汤有点儿辣又不太辣,秋冬喝一碗也太暖了。”

    “说的是。不过一般南城人吃不惯,还是觉得有点儿辣。”旁边一位大妈说,“这家店在这儿开的年代多了,咱们这几条巷子的都老来吃,吃着吃着就习惯啦。”

    沈西园让韩越自己去要一碗胡辣汤,这边小早餐店很忙,都是自己过去要,老板盛完了你自己端出来找位置坐。

    韩越知道沈西园不会无缘无故坐这儿吃饭,奚睿还没找到呢。

    他也去要了一碗汤,里面有肉有面筋,有滑溜溜的好像是粉皮,还有一种干干的花……

    他没吃过胡辣汤。

    沈西园说:“那是黄花菜。就是黄花菜都凉了的那个黄花菜。”

    韩越:“……”

    “哎,你俩都还是学生吧,怎么没上学?”大妈问。

    沈西园说:“哦,我们来看看糜星月,大妈您住这边,认识的吧。”

    大妈说:“认识啊,住老食品厂宿舍的那婆孙俩,是外婆跟外孙女吧。那位大娘可是文化人,别看人家那么大岁数,识文断字,说话慢条斯理,听着可顺耳。”

    大妈又问:“你们是来看星月那女娃的吧,那女娃在丰德上学,前些天学校食堂失火,那女娃也在,一直在住院,昨晚才出院回家。”

    沈西园点头,“我们是来看她的,她要转学了。”

    大妈撇撇嘴:“那女娃不行。”

    沈西园问:“怎么不行了?她学习也挺好的。”

    大妈:“我们虽然不大会上网,可现在手机多简单啊,那个微信啥的,我们也都会用啊,朋友圈发着也简单的很,前些天都有人发朋友圈,那星月女娃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还不是她做了亏心事,不然转学干啥?丰德多好的学校,不在丰德,还能转去哪儿?”

    沈西园疑惑:“糜星月的事儿,你们这些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那可不。”大妈说,“这女娃心就不好。”

    大伯说:“哎,也不能怪她,从小根子就不好,又没人教养,娃们就得从小教。这就跟种树一样,小时候看树弯了,就赶紧给掰直,勒起来,以后就能长直,小时候都弯,等长大了再掰,还能掰过来吗?”

    大妈说:“可不就是?小时候就心眼儿歪,她妈就是她给害死的。现在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吧,人家那状元去火场里救她,也被她给害得毁容,那状元爹妈得哭成啥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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