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凰眉宇深锁,烦躁,郁闷,无力几种滋味在心头来回翻转了几下,只觉得心窝像被塞了一团东西似的,弥漫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厌恶感。
她的眸色更沉了,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其它的表情变化。
“祖母,母亲,”她顺从自己的心意,起了身,对着二人温声告辞,“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对于太夫人而言,楚千凰现在公主伴读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忙道:“凰姐儿,你出宫也有一天了,赶紧回去吧,记得要叩谢皇后娘娘的恩典。”
太夫人不放心地叮嘱了一番,生怕楚千凰出宫太久会惹了皇后不悦。
楚千凰一一应下,柔顺得体,落落大方,让太夫人对这个大孙女越发满意了。
楚千凰告退了,沈氏自顾自地喝着茶,看也没看她。
应该说,从始至终,沈氏依旧没跟楚千凰说过一个字。
抱琴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头紧攒地跟在楚千凰身后,忍不住回首朝沈氏望了一眼。
曾经大夫人与大姑娘之间母女情深,亲密无间,可这才短短数月,她们之间就走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抱琴在心里叹气,她能做的也就是跟在楚千凰身后而已。
主仆俩出了堂屋后,就看到姜姨娘垂首跪在饰有几盏宫灯的廊庑下,习习凉风卷起她的几缕发丝与袖摆,秋风满襟袖,残花落满院,颇有一种伊人独憔悴的凄楚。
楚千凰不由驻足,闭目静立了半晌,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朝姜姨娘走去,目光炯炯,似乎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姨娘。”楚千凰屈膝蹲了下去,略显冰凉的手在姜姨娘苍白干燥的面颊上抚了抚,给她理了理鬓角那凌乱的头发,又将歪斜的竹簪扶正。
“凰姐儿。”姜姨娘看着楚千凰,双眸中噙满晶莹的泪水,神情哀婉动人。
楚千凰盯着姜姨娘的眼眸,许下承诺:“姨娘,逸哥儿是我弟弟,我会照看好他的,爵位应该是逸哥儿的。”
说话的同时,她的脑海中又浮现那个骄傲张扬、争强好胜的少年。
楚云逸有光风霁月的襟怀,也有勇往直前的决断力,值得她为他去筹谋。
而且,由他这个同胞弟弟继承爵位,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下一瞬,姜姨娘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面颊不停地向下滚落。
“凰姐儿!”姜姨娘抬手将楚千凰搂入怀里,“你弟弟就托付给你了!”
她的泪水落得又快又急,沾湿了楚千凰肩头的衣料,唇角弯出一道诡谲的弧度。
楚千凰一下接一下地轻抚着姜姨娘瘦得皮包骨头的背,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更加强大才行,不仅是为了姜姨娘和楚云逸,更是为了她自己不被人欺负,不必像太夫人她们一样被逼向他人低头
她要冷静,她的机遇就快来了。
虽然她不知道乌诃迦楼被人伏击的具体时间,但是她能肯定是一定是在他回南昊的路上,乌诃迦楼是八月离京,最晚也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一旦事发,消息一定会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到京城,最快收到消息的人一定是皇帝与太子。
姜姨娘很快就主动推开了楚千凰,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强自振作起精神,沙哑着声音道:“凰姐儿,你赶紧走吧,你现在势单力薄,别因为我再惹上什么麻烦。”
“别管我,只要你和逸哥儿好好的就行。”
楚千凰若有所触,慢慢点了点头,“好姨娘,我先回宫去,你自己小心。”
也罢。沈氏既然要让姨娘陪着父亲一起流放,那么,姨娘至少安危无虞。
姜姨娘眸中露出笑意,柔声道:“去吧。”
看着她清减的面孔,楚千凰又是一阵不忍,但还是压了下去,轻声道:“姨娘,我那我走了。”
楚千凰不再逗留,即刻离开了永定侯府。
她很快就会离开京城奔赴南昊,对于这个早已腐朽不堪的侯府,她毫不留恋,也不想再回来。
古语有云,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她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她不要被束缚在这侯府后院的一亩三分地里。
她要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双手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绝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楚千凰在马车驶出侯府后,最后再看了一眼侯府,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不过,她也没直接回皇宫,而是绕道先去了一趟多宝斋,拿了她之前定制的银镶玉万花筒,才回了宫。
她特意定制那个万花筒自然是为了哄三公主高兴,三公主现在是她最后的仰仗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千凰在宫里艰难地等待着,留心着宫中的风吹草动,只觉度日如年。
她越是着急,时间就过得越慢。
秋意渐浓,皇宫之中菊花、桂花、木芙蓉、木槿花等花木盛放,红枫如火,杏叶似金,姹紫嫣红,完全不见秋日的颓废。
一直到九月二十五日,楚千凰终于从三公主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她欣喜若狂的消息——
南昊发生了政变。
不止是楚千凰,身在宸王府的楚千尘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来禀消息的人是王府长史程林华。
楚千尘微微睁大眼,难掩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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