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己好,还知道跟自己笑,正当她想上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南花她娘突然出现在门口,提着春花往屋子里拉,又回头关了那扇矮门,抛来令方小洋感觉到仇恨的一眼。
方小洋吓得小偷似地跑开了。她心里明白,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父亲方麻子被公安局的人叫去,仍旧没有回来,更可怕的是听说父亲是因为杀了人,被公安局抓获的,要拿去枪毙,用的就是那日来荔花岭查案子的那两个公安人员身上带着的那两支真手枪。
方小洋小跑似的走着,突然打住了脚步,喘着粗气,听到小巷的拐角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她害怕得连粗气都咽在喉咙里,慢慢地吐出来,静静地听着他们传来的说话声。
“大地主要枪毙,小地主当然也要枪毙。”
“是不是用那天来荔花岭查案子的两个公安的真手枪。”
“那当然,枪毙杀人犯当然要用真手枪。你的那把木枪没有子弹。”
“公安局的人就是英明。一看就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长大以后,我也当公安局。”
“嗤,你不能当公安局。”
“我为什么不能当公安局。”
“我要当公安局呀。我当了公安局,你就不能当公安局了。”
“是呀,让你当了公安局,我们就没得当了。”
“为什么只能让你们当公安局,不让我当公安局。”
“我比你大呀。”
“我也比你大。”
“要不,你们当大公安局,我当小公安局。”
“那你一定要听我的,不然小公安局也不让你当。”
“好好,我听你的。我们先枪毙方麻子,再枪毙方小洋。”
“还有方麻子地主婆。”
“我们没有枪。”
“先跟公安局借。把你的木枪作保证。”
“你跳了两步,让我跳的了。”
“是我跳的了。”
“你们两个耍赖。”
三个小男子爬在小巷道的拐角处走石子棋,嘴里在唠叨着如何枪毙方麻子的事情。方小洋听着吓得全身发抖,踮起脚步折回头,沿着另外一条小巷道离开而去。
方小洋来到观音庙前,她想着求菩萨保佑的事儿,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半虚掩着的大门,却推不动。她偷偷摸摸似地溜了进来,望着庙里乱蓬蓬的东西,到处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更糟糕的是那些屋柱子,被蛀虫吃得千疮百孔,沿着那些柱子上那个小孔,象是一条长长的蚯蚓爬过的痕印,布满了整条圆柱子。
一团团虫粉象栽种在上面的小磨菇吸附在木梁上,风一吹象撒落的花粉,从上面飘落下来。
地面上老鼠们留下堆积如山的粪便,还有是那狗儿的粪便,随处可见,最令人恶心的是,上面蹲着全身绿绿的飞蝇,拚命啃吃粪便,听到有人来的响动声,一窝蜂飞起来,屋子顿时嗡嗡响声,不久又围在那些粪便上争吃。为了求菩萨保佑阿爸,方小洋顾不了那么多的脏污,鼓足勇气一步步地朝菩萨近边走来。
观音菩萨那高大的神像坐在正堂中央后墙前面的莲花座套里,全身也被蛛网包得象个大蚕蛹,特别是那张有点胖的脸孔上,尘埃象是涂脂抹粉一样厚厚的,达到几个厘米厚了,把她的眼睛都遮盖了,也没有人去帮她打扫干净。
一只大眼黑蜘蛛翘着屁股在菩萨头上休憩呢,突然一只绿蝇被蛛丝网住了,拚命的挣扎,想逃跑,大黑眼蜘蛛发现了,猛扑过来,围着大绿蝇打圈圈,它越打圈圈,绿蝇越是挣扎,绿蝇越是挣扎,大黑眼蜘蛛越是打圈圈,不一会儿绿蝇全身象织成一个蚕卵一样,再也不能动弹了,大眼黑蜘蛛这时才停下来喘一口粗气,翘起生的满是墨黑的绒毛,高高圆圆的,令人心生寒碜的大肚子,耀武扬威来到绿蝇跟前,伸出它钳子般的嘴巴,面对绿蝇的哭叫求饶声,大眼黑蜘蛛却叩打着胜利的战鼓,抖动着喜悦的“胡须”,首先吃掉了绿蝇的脑袋,咬断了它的翅膀。
方小洋似乎能听得到它撕裂筋骨的惨痛叫喊声音,吓得全身颤抖,心里呯呯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