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偶尔为她“牺牲”,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而后,她走到蛾眉宫斜对面的莲花池边的亭子里,坐下来,静静地等待大雨结束。
亭子不大,根本遮不住风雨,她任风吹雨打,如磬石不动,只是看着这场吞噬天地的暴风雨发呆,冷静得什么都没有去想,连呼吸和心跳都丝毫不乱。
一口气做了这么多疯狂而危险的事情,已经耗尽了她的精神力和注意力,她根本没有余力去紧张或担心任何事情。
终于,闪电和雷声停止了,而后,狂风和暴雨也逐渐变小。
她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破衣裳和破鞋子,将它们丢弃在茂密的草丛中,慢慢换上自己带来的干净衣裳。
她换好衣裳后不久,雨终于停了,天色没那么暗了。
她慢慢往紫辰宫走去,隐在附近几棵大树后面。
天色很快泛白,世界被清洗得如此彻底,鲜亮到近乎耀眼。
紫辰宫的大门打开了,两个太监打着呵欠走出来,懒洋洋地分站在门边。
昨夜那场夹着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吵得他们一宿没法睡,好不容易等到风雨停了,也到值岗的时间了,他们不得不拖着一夜没能休息的身体出来干活,想到要站上大半天,他们就想晕过去。
这场暴风雨给皇宫带来不少麻烦,不少树木被刮断,大量物件被吹翻或摔坏,许多家禽被淹死或吓死,地面上也有很多不便行走的水洼,雨停天亮之后,整个皇宫都为收拾善后而忙碌,紫辰宫当然是重点清扫和修补的地方。
门一打开,进进出出的人就多了,搬损坏的物品出来,带新的物件进去,还有许多宫人被调过来修补屋子,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
洛红妆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低下头,跟在几个步伐匆匆的宫人后面,一起走进紫辰宫。
紫辰宫的守门太监困得不行,进进出出的人又多,他们都只是扫几眼,哪里会发现并知道洛红妆只进不出?
洛红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只负责值夜,白天没她什么事,加上她向来不起眼又笨拙,忙得团团转的其他人压根忘了她这个人。
打开关得很紧的屋子,那个人好好地躺在床上,她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但他果然如她所意料的那样发烧了,而且烧得很高。
不过,她没什么慌张地从一大堆普通药材里挑出几味退烧药物,开始烧火煎熬。
在等待药汁熬好的时间里,她没闲着,拿湿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然后拿毛巾擦拭他身上的汗水。
一摸下去,全是骨头,还有那么多伤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脸庞因为过度的苍白和削瘦,看不出真实的面容来,但脸形和五官却是非常优美,他若是长些肉儿,一定很好看吧?
换了五次覆额的毛巾后,退烧药汁终于煎好了,她倒进碗里,细细地吹着。
给他喂药的时候,她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机会就在眼前了,你一定要撑住,别输了……”
夜九虽然陷入昏迷之中,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对情人的执念,令他还残存着微弱的意识,他隐隐听到了很遥远、很好听的声音,他听不出这声音在说什么,却觉得很好听、很温暖,像阳光一样牵引着在黑暗中无助徘徊的他。
是红妆吗?是他的红妆在呼唤他吗?
他的红妆好像又救了他呢,他一定不能陷入黑暗的深渊之中,一定要走出这黑暗,走到有她的、光明温暖的地方才行……
散发着苦味的药汁,流进他的嘴里,他下意识地咽下这药汁,并不排斥。
他的身体已经经受过太多的折磨和痛苦,这药再苦,对他的身体来说无关瘙痒。
洛红妆本以为喂他吃药会很辛苦,但没想到她喂多少他咽多少,心里,又隐隐升起对他的佩服来:他的求生意识和承受能力,真不是一般般的强,他一定能熬过一关!
喂他喝完药以后,她又替他换了毛巾,擦了汗,而后站在窗前,透过窗缝看着外边。
近卫军又开始巡逻了,连室内也不放过,迟早要搜到她这边来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应该会发现更重要的线索吧?
她在围墙那边留下的线索再怎么淡,凭这些人的本事,应该也能查出来吧?
他们会查到紫辰宫外,然后扩大搜索范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紫辰宫内部的,这样,她就能给自己和他争得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