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事的人很敷衍,没在她身上埋几层土,芥阳从地里头爬出来,没敢在这尸臭遍天的地方多待,抹着脸跑出二里地,才敢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出戚卓容验尸时偷偷塞进来的东西。
一张银票,一张户籍证明,并一处市坊内房屋的房契,现在都是她的了。
现在,刚与赵朴见完面的戚卓容就在她的房子里。
“我须得赶回宫中,待我走后,你立刻去这几个地方找东西,注意别被人发现了。”戚卓容提笔匆匆给她写了几个位置,那是她在去行宫见哥哥之前埋东西的地方。要潜入行宫,身上不便带太多东西,她把她当时的一些重要物事都藏在了京城角落,只待有空再取回——谁知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芥阳一定不负公公嘱托!”自从捡回一条命后,芥阳对戚卓容简直是死心塌地,恨不得给恩公造个神像供起来。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报恩公,芥阳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拿到东西后,等个几天,再去找赵朴,把东西都给他,他会明白的。”
“找赵大人?”芥阳吃惊道,“我听说赵大人不是辞官了吗?近日应该要离京了罢?”
戚卓容笑笑:“他会回来的。”
说罢,她便又从窗户翻了出去。芥阳奔到窗边,看着戚卓容扶了扶纱帽,理了理衣摆,又恢复了那身气派,悠悠然往街道外走去。她也不敢再耽搁,抓起戚卓容留下的纸条,往上面写的地方赶去。
戚卓容回到城隍庙外的马车边,问小太监:“东西送来几份了?”
小太监答:“送了六份。”说着就伏下身子,“请公公上车。”
戚卓容上了车,一掀帘子,果然有六份包装精致的货品搁在车厢里。她从随身的锦袋里摸了几粒银粿子,分发给小太监和随行的侍卫:“让你们等了这许久,也辛苦了,拿去买点吃的喝的,应当还有一家在送货的路上。”
小太监和侍卫们接下,见她确实是打赏,便高高兴兴去买了路边的冷饮消暑。待到他们喝完,那第七户的伙计也把货送到了。
戚卓容收起帘子:“回宫罢。买个东西买了这许久,陛下该生气了。”
小太监在外头驾车,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心中已然不大惧怕她,还敢与她接话:“陛下就爱这市井民间的小玩意儿,戚公公买的东西定是能讨陛下喜欢的,陛下哪还会在意时间耽不耽搁。”
戚卓容啐道:“陛下不在意,那是陛下仁慈,你我要是不在意,那便是做事不尽心。赶好你的车罢!”
戚卓容回到宫中,小皇帝伸长了脖子,正要看看她买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外头突然有个太监匆匆来报:“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禁卫来报,赵朴现在正跪在正阳门外,满身是血,要求朝廷给他一个公道!”
小皇帝一愣,还没开口,侍立在侧的刘钧已然脸色大变,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赵朴不是已经辞官离京了吗,怎么又会在正阳门外跪着?把话说清楚点!”
那太监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约莫一刻钟前,正阳门外值守的卫兵看见从一辆车上下来一个血人,这血人二话不说便跪在了正阳门外,周围来往的都是平民百姓,很快便围聚在了一起,卫兵上前要问个明白,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赵朴,口口声声说自己在离京路上遭了刺杀,要朝廷还他一个公道!”
“浑身是血?”小皇帝吓了一跳,“伤得很重吗?那还不快去叫太医?”
“是,是。奴婢这就去。”
“刘公公,你也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是,陛下。”不劳小皇帝催促,刘钧走得比那太监还快。
殿里只剩下戚卓容和小皇帝二人。
戚卓容看着拆了一半的民间礼货,道:“陛下,还拆么?”
小皇帝盯着她的脸半晌,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顿了顿,又问,“该不会是你干的罢?”
戚卓容:“既然陛下现在没有心情,那奴婢先把它们收拾起来,晚些时候再拆。”
“哎,哎。”小皇帝从椅子上下来,仰头望着她,“真是你干的?”
“是。”戚卓容跪下,“奴婢未得陛下诏令,擅自行动,请陛下责罚。”
“你那是认错的样子吗?”小皇帝嗤了一声,背着手转了两圈,“怪不得你昨日反复暗示朕外头有好玩的东西,原来是为了偷偷出宫去做这事!你怎么办到的,你在宫外还有同伙?”
“奴婢又犯欺君之罪了。”戚卓容嘴上说着,脸上却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崔太妃身边那个‘追随主子而去’的宫女,陛下可还记得?”
“记得,你还让朕委托秦太傅给她安个良民户籍。怎么,原来你是借花献佛去了,为的就是今天让她当你同伙?”小皇帝都被气笑了,“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擅自行动,真当朕不敢砍你的头?”
“陛下若真要砍奴婢的头,不如等上几天,看看这事如何收场再说。”戚卓容唇角微勾,“陛下迟迟不愿试奴婢这把刀,那奴婢,只能自行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