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算得上是自杀了。
在另一个时空里、被半胁迫地压下了抵在自己额迹的扳机。
头一回面临这样的处境,苏栗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黑暗侵袭双目的时间漫长难熬,惴惴不安濒临失溃的情绪噬咬着她趋于麻木的神经。
她终于感知出自己的灵魂收缩回到了躯壳里,那是一种得到了妥善庇佑的、被温暖包裹的奇妙感觉——她支起沉重的眼皮,入目所及尽是一片恣意涂抹的猩红,她全身发冷牙床战栗,砭骨寒意甚至冰冻到了发隙和指尖。
这个场景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十二岁时父母因意外去世,无枝可依的她选择了用最愚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悲伤和无助:她躲在浴室里用一把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时的她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然而她错了。她并没有如愿以偿的给自己的生命予以终结,反倒使得自己残破不堪的灵魂跌入了一个无限往复的漩涡,经历了不计其数的轮回和循环,死亡和重生。
现在,她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的自杀,又一次回到了十二岁。
呼吸支离破碎,全部理智被失血带来的大脑缺氧所冲淡,她头昏脑涨,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很快就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这回她绝对死定了。
——这是在清醒的神志尽数抽离前,苏栗脑内冒出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偏偏她又错了。
……
再次醒转的时候天际线边正氤氲着雾蒙蒙的湿白,冷清的街道在灰霾天色的映衬下显得破败而苍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下,苏栗发现自己正打着赤足,身披一件沾满血的浴袍,孤零零地站在路面上堆砌的薄雪里。
浴袍的款型眼熟得要命,她抬手摸了摸齐至耳畔的乖巧妹妹头,又垂眼看了看自己柔软白嫩的手,视线定格在左腕上一道虬结狰狞的疤痕处——那蜿蜒在骨骼和血脉之间的伤疤像条丑陋的爬虫,刺得瞳孔一阵紧缩。
……这么说来……她先是回到了十二岁,又带着十二岁的身体穿越了。
她简直头痛欲裂。
“你好,小姑娘,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有个裹着蓝黑色羊毛大衣的警察隔过重重的雪幕发现了她,忙调转按路线巡逻的脚步朝她走来,高筒警靴踩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栗深深地吸气再慢慢地吐出来,一次流转让冰寒的空气夹杂雪粒深入肺间,头脑瞬间一凛——她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仰起头用略显稚嫩的童音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虽说对她唐突的问题表示出疑惑,不过对方还是和颜悦色地回答了她,“二零一二年。好了,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迷路了?”他半猜测般地问道。
“或许吧。”她含糊其辞地说道。
后来那个热心肠的警官自掏腰包给她买了杯热咖啡,将她带回警局的路上不断地问她关于父母姓甚名谁和家庭详细住址的问题,可她始终三缄其口。最后警官迫于无奈根据她信口胡诌的名字登陆了政府公民信息网查询,结果却显示查无此人。
后来这个警官把她送到了一家流浪儿救助站。
那家救助站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她在那儿过起了一种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舒适生活,救助站有着自己的经济来源——听说一个在东亚做黑市生意的人*长期资助善款——因而这里的孩子们不用吃发酵失误酸得倒牙的硬面包,也不用为了一杯凉水和其他人大打出手。
苏栗尝试着把自己伪装成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懵懂的模样,每天浇花、做义工,对遇见的每一个人微笑,和救助站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还有附近疗养院中寡居的老人交朋友。
这一切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她甚至经常会错以为自己属于这里——不管怎么说,她的的确确找回了一部分遗失的童年。
偶尔会有人来领养救助站里的孤儿,苏栗本以为永远不会有轮到自己的那一天,可是偏偏一对来自澳大利亚的夫妇在经过慎重的挑拣后竟然选中了她。
那对夫妇自称自己姓“Lopez”,来到救助站的时候还牵着一个比她略小一些的女孩儿。
“洛佩兹”……?
这个独特的姓氏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却又很难想得起来。
于是她先把这件事搁置到一边,与自己的新“妹妹”攀谈了起来。
“爱丽丝,我叫爱丽丝。”长相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却又如同白瓷般纤弱脆弱的女孩儿这么说道。
苏栗过了有一阵子才得知自己被领养的原因——爱丽丝的身体自幼患有一种以现有医学技术无法彻底医治的痼疾,那导致她的免疫力骤降到只有常人的百分之一,只得终日呆在家中一间经过彻底消毒的无菌室里,能见到的活生生的人除了爸爸和妈妈就只有那个每个星期固定监控她心态状况的心理医生。
有一天,这名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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