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缓步走出囚室,江循在那条通往主殿的□□上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整座西延山随着他跌撞的步伐抽搐抖动,石头纷纷发出断裂的呻/吟和尖叫。
他身上无法控制地向外流泻的灵力,正从内部慢慢摧毁着整座西延山。
普通的精怪妖魔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外泄的灵力在江循四周构成了一张密密绞颤、如同碎肉机器一般的网,稍微靠近一点的妖魔就立马遭殃,惨叫着被巨大的吸力扯入网中,整个儿消失不见。
江循跌跌撞撞地扶着岩壁往前走。
他的体内现在正掀着一股一股堪称狂暴的灵力潮涌,把他的身体一次次粉碎,而强悍的自愈能力又将碎掉的血肉一次次拼凑起来。他的血液同样在嘶嘶沸腾着,右手随手一扶,便在一侧石壁上留下一个深约三寸、袅袅冒着白烟的手印。
而承受着灭顶之灾的,不只有心智混乱的江循一人。
阿牧蜷缩在江循的右臂里,与他的肉身一道一次次被搅碎,又一次次拼凑起来,几番折腾之后,他的叫喊声低弱了下来,只哑声念着那人的名字:“……小循。”
无人回应。
阿牧有点儿绝望地嘶哑着喊:“小循!……”
——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有点儿害怕。
他后面的话由于极度的疼痛演变成了一声悲鸣,它被逼迫着再次撕裂,又再次黏合起来。
等到再次恢复说话的力气时,右臂中那缕小小的精魂已经衰弱到近似于无,它静静地蜷在一个角落里,轻声喘息着,咬牙忍受着疼痛,声音恍若耳语:“没事儿的,很快就好。……我陪你,我陪你。”
甬道狭窄,江循一路走来,没有任何妖魔逃过一劫,统统被吸入那逆转翻涌的灵力网中,成了那灵力源流的补充,支持着江循一步步向前走去。
路过主殿的时候,江循无意识地歪歪头,看向殿内。
主殿里早已是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茶杯在客座的首位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表示在刚才还有人坐在那里。
江循的身体已经主宰了他的意识,这些无关紧要的发现根本阻拦不住他的脚步。
他朝着祭祀台大步走去。
在那风暴一样汹涌的灵力风暴眼渐行渐远之后,随着山体晃动而摇撼的石柱后面出现了数个身影。
赤须人的面容透着怒极的赤红,宫一冲那张因为常年避光而苍白的脸颊也充了血。
……完了,他们完了。
计划败露,祭品逃跑,祭典失败,“吞天之象”并未复活。
赤须人早已是怒发冲冠,一把拎住了宫一冲的前襟,压抑着声音低吼:“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
宫一冲望着刚才江循停下脚步、向室内张望的地方,仿佛他还站在那里似的,不可置信地喃喃低语:“……居然是他。”
赤须人皱眉:“什么?”
宫一冲:“……他居然还没有死。”
还未待赤须人再次发问,宫一冲就反手拽住了他的前襟,大声吼道:“……杀了他!快杀了他!若他活着一日,老祖就……就……”
气性一起,宫一冲的面皮上便奇异地浮现出了几道虫迹,饱满肥硕的蛊虫在皮下蠕动的形态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那虫身上环形的肉节。
蛊毒发作,宫一冲眼白一翻便失了意识朝下倒去,一侧的正心急忙伸手去扶,此时,正殿顶端的一块装饰石板被震得脱落下来,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石光飞溅,一块小小的石块砸上了正心的后脚跟,他一个激灵,急急地对赤须人道:“快些走!这里要塌了!”
赤须人听了半截话,怎肯罢休,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师父是何意?那东西是哪家的公子?怎得有这般强悍的灵力?他和老祖又有何关联?”
正心惶急地望着抖动得越来越剧烈的穹顶,全然无心解释,膝弯和牙关一同打着战:“弟子不知!一些秘事只有师父知晓,我虽是师父座下弟子,却也不知道师父的打算!”
这西延山眼见着危在旦夕,赤须人也起了逃命的心思,但犹不死心:“老祖的祭台还在那里!我们用了三年的时间,好容易才……”
眼见赤须人还无心放弃,正心都要急得跺脚了:“家主!!留得青山在的道理无需我多讲吧!这祭台怎么着也能再建起来,老祖终有复活的一天!可若是家主出事,谁来主持大局?谁来助老祖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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