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就开始转凉了。
天冷肚子就容易饿,食欲之秋开始蠢蠢欲动,而秋天也离许觅的生日不远,一切彷佛都为了填饱她肚子般顺理成章…….
“两份地瓜!!”
许觅开心地对着杂货店的老板比二,老板听了便往后头的小烘焙机翻翻拣拣。
小铁箱内铺满黑黑扁扁的小石子,一颗颗肚胖头尖的可爱地瓜正在上头享受石子的“热敷按摩”。
许觅仗着年纪小,颐指气使:“要最右边那两块!”
“好、好!”
把两袋装得鼓起的纸袋放在磅上秤了秤,老板低头对两个小孩道:“来,两份地瓜,一共是四十块。”
唐迁听了赶忙从钱包掏钱,许觅倒是先拿起了自己的纸袋。
掀开纸袋,不起眼的地瓜皮上已经被烤出黑亮的蜜汁,在皮上淌下似枫糖的汁水,许觅看了先舔舔嘴,急着用两手掰开地瓜,但又忍不住喊着烫。
“小觅不用急阿!”唐迁捧着自己的袋子,怕对方烫伤,把自己剥好的地瓜跟她交换。
许觅理所当然接受。
摊开纸袋,她眼睛一亮,像是掘开了灰土土的石壁,露出了耀眼的黄金,一股暖烘烘的秋意在鼻尖悄然绽放。
只见里头的地瓜肉橘黄诱人,接近表皮的地方更是烤出焦糖似的颜色。她用牙齿小心咬下一块,瓜肉被烤得似软膏般香松可口,实在太幸福了……
“恩!!”
唐迁一直在旁边偷瞧着。
见女孩瞇起眼睛、一脸幸福,他明明还没吃到地瓜,却像突然喝下了一口热汤,从胸口处发热,浑身暖呼呼的,说不出的温暖。
刚出炉的烤地瓜吃起来就像软绵绵的蛋糕,两个小孩一路上忙着啃地瓜,也没什么说话。
“恩……”许觅嘴里还嚼着地瓜肉,便随意对唐迁挥挥手就进屋了。
唐迁站在电线杆旁,嘴角还沾着地瓜肉,见女孩一下就不见人影不禁愣住,回过神立刻懊恼。
本来是有事要问她……
“好、好、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许觅才刚回家,就被父亲许茗怒气冲冲的声音吓得傻在原地。
许茗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饶是上辈子许觅很早就纪事了,许茗生气的次数还是屈指可数的,如今楼上的人不时低语怒吼,许觅甚至有些怀疑那是不是许茗。
“回来拉?”徐姣今天也不太对,她一向明媚招摇的脸庞拢上一层黯淡,明显是有心事。
“怎么……”
“嘘……”徐姣把她带去铁门那边,低声说:“你奶奶今天打来,要妳爸过年回去老家。”
“奶奶?”许觅就像通电似,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当初许茗和徐姣的结合,除了徐老师傅不同意,还有一个就是许茗的母亲,许觅的奶奶。
一听到许茗从外地带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回家,她还没见到徐姣,就在许家闹得天翻地覆,听许家两位姑姑,当时许奶奶甚至连性命都拿出来威胁许茗。
“当时你爸爸在外地当学徒工作,固定都会寄钱回老家,只是后来为了和我结婚,他惹怒了你外祖父。死老头小心眼,动用关系,话一放出去,那些大饭馆都不敢雇用妳爸爸。他只好带我先回许家,妳奶奶当时就骂我是红颜祸水…..”
有一次听徐姣说起来,还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只怕事情比她简单的口述得还来得崎岖许多。
不过在某方面异常固执的许茗却是坚持住了,不然也不会有许觅了。
许爷爷见这个老实孝顺的二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终于要成家立业了,所以也不怎么反对,对徐姣还算客气,也让暂时身无分文的两人在老家住下来。
其他许家人也很快就接受了许家,只有许奶奶一直视徐姣为眼中钉、不时找碴,那段日子两口子如履薄冰,最后在一场大闹后,许茗便带着怀孕五个月的妻子离开许家。
听徐姣说,那段日子过得极苦,许茗一个礼拜没吃几块肉,多余的钱都拿去给怀孕需要营养的妻子买补品,当时好好一个青壮年瘦得像发育不良的年轻人。
可是问许茗后不后悔,当时再慢一点,徐姣就要被徐老师傅嫁给老大厨了;再慢一点,许觅就不会出生了,所以许茗不后悔,徐姣自然也不后悔。
“都快了那么久,我是不介意了,总是要回去的一天。”
想到许茗像傻子一样站着任徐老师傅吐沫漫骂,徐姣表情缓和,语气听得出是真心道:“如今我们都住外头,她也没办法为难我几天,就当给长辈面子,过年去看看也行……”
见母亲难得放软姿态、真情流露,许觅却没说话,因为如果她没记错,徐姣这绝对是热脸贴冷屁股。
人家徐老师傅还会爱屋及乌,顾着孙女而不去为难讨厌的女婿,但许奶奶可不一样。
许觅记得曾经有一年过年难得回去,几房媳妇和孙辈围着许奶奶乐呵呵的,就只有徐姣和自己被许奶奶当空气。
结果等要吃团圆饭时,坐位就正好少了两个,许茗忍着没发作,其他人赶忙去搬了两张椅子,但接着,碗筷杯子也都少了两套。
许茗当下筷子一扔,要给晚辈长辈的红包直接啪地放在桌上,就带着两个妻女径直离开,完全不顾许奶奶铁青的脸色。
之后过年都是许茗单独请许爷爷和几个叔叔姑姑出来吃饭,硬是漏了许奶奶,虽然每个月固定给两老的俸钱都没少,但母子俩的关系根本是降到冰点,每年年底许奶奶也都会打来过来闹一会。
只怕这些年许奶奶只会更记恨徐姣抢了儿子,冰释前嫌的日子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