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贝走后,孟凌云也起身朝庄颜颔首,什么也没说便走了。旁边的男子们也没有多问。
庄颜在想,孟凌云会不会找平南侯去了?不过……她未必找的到他。
估摸着有些时间了,庄颜对黄不羁道:“舅舅,我去看看孟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她知道平南侯没有走,所以这会儿准备去找她,把耳坠子要回来,否则叫人瞧见就不好了。
黄不羁百忙之中回了个头,“去吧去吧。”
兰儿想要跟着去,被庄颜一个眼神制止了,吩咐道:“我去寻孟小姐,若寻不见她,她又回了,你便叫她就在此处等我。”
兰儿低头答是,站在门内静静等着。
从走道进来,他们待的雅间是第二间,庄颜站在门口往右边数了两间,又拐了个弯,方去到第三间,看见门顶上写着“荷香榭”,四下又无人,方推门进去了。
庄颜一开门,就被人拉了进去,抵在墙上。对方力气很大,她砸在墙上却不痛,因为庞致总是把自己的手掌垫在她身后。
这间雅间是封闭的,也有一扇八扇的大理石屏风。
庞致与她四目相对,问:“怎知是我?误闯了人家好事怎么办?”
狡黠笑了笑,庄颜道:“侯爷握我手三下,若是没有别的意思……”鬼才信。顿一顿,又道:“况且你那常随与你耳语的时候我看见了,说的是胡话。”
这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反正她聪明,都能明白。
“侯爷……快让开。”庄颜推着他,力气不大,底气也不足。
很意外地,庞致放开了她。知她有提防之心,方不敢逼的狠了,情爱这事,得徐徐图之。
庄颜摊开手掌心,伸到他面前,那条断了掌纹很清晰,她笑得有点傻气,“侯爷,把耳坠子还我。”
那枚耳坠子他一直贴身藏着,不过并不打算还给她。
见他没有归还的意思,庄颜拧眉道:“侯爷,我已经不躲您了,您怎么不守信?”
庞致语气有点严肃地问:“你承认是在躲着我了?”
庄颜偏过头去,她才不承认,打死也不承认吃醋的事情。正要收回手,玉白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庞致的拇指摸着她的掌纹,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暧昧……
她的声音有点低,“侯爷您……不嫌弃?”断掌克夫,很多人都忌讳的。
“我命硬。”他答的很肯定。
为了她,命必须得硬,不然怎么一起白头到老。
明明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手心却有薄茧,摩擦着她的手背痒痒的。
庄颜很感动,抽回手,笑容都带着甜味儿,“侯爷还是把坠子还我吧,我本是出来寻孟小姐的,若是她先回去,我又迟迟不回,怕会惹人生疑。”
“她暂时还回不来。”
“怎么可能!”寻不到平南侯,孟凌云应该没多久就回来了。
庞致也收回手,要笑不笑,想要捏着她的下巴,庄颜对上他带笑的灼灼双眼,偏着脑袋躲开了。
庞致暗笑她防备着他。
也是,在他心里,她是妻。在她心里,他只是平南侯,仅此而已。
收回手,庞致问:“你以为她来找我的?”
难道不是?庄颜心想。咬了咬唇,她道:“反正……她肯定要回来的。”
“那也不是现在回来——刚才还说不躲我,现在又躲我?”他的脸离她很近。
庄颜有点怕他,心跳的很快,对上他的双眼,心跳得更快了。
“你还没回答我。”庞致逼问。
“什么……”庄颜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你是不是以为孟家的是来找我的?”因避讳姑娘家的闺名,平南侯没有直呼其名。
侧了侧头,庄颜还是躲开了他的视线,轻轻答了声是。
庞致又笑了。他知道孟凌云的喜欢的另有其人,却不告诉庄颜,就是要看她这股子醋劲发出来是什么模样。红着脸闷闷的,明明心里不爽快就是不说,绣了蝴蝶兰的帕子都要被她给绞坏了。
静默无言,庞致问:“你不高兴了?”
庄颜声音细细的,“没有。”明明就有。
被庞致盯得不自在,庄颜还是脱离开他的禁锢,往旁边走了一步,一本正经道:“我不能不高兴。”
庞致来了兴趣,跟过去一步,问:“为什么不能?”
“侯爷这样好,喜欢您的人自然很多,若要不高兴起来,那整天都不高兴了。”
庞致被她逗乐了,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道:“别人的醋你吃得,孟家的却是不必。”
抬眼望着他,庄颜睁大眼了问:“那是何故?难不成孟小姐已经定了人家了?”不会的,否则她今日也不会逃出来。
“你想想看,她喜欢的人——是谁?”孟凌云喜欢过谁,嫁给了谁,庞致都知道。并不是他刻意去查,只是孟凌云嫁的人跟他也很熟,多少也知道一些。
庄颜咬着唇深思,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眼睑下面,浅浅的一片,侧脸的轮廓曲线柔美,煞是好看。
起先一心牵挂着平南侯,孟凌云又因那天的事靠近她,所以才误会对方也喜欢平南侯。今日经他点拨,一下子才明白过来,原来孟凌云的心上人是薛贝!
“是薛公子!可——”薛贝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孟凌云那样温和恭从的人,怎么会爱上他?她也不能爱上他啊!
“人各有命,她有她的选择,没什么不合理的。”
这就是庞致说庄颜和孟凌云不一样的原因了。庄颜喜欢人,知道用脑子去靠近对方且有分寸和戒备之心,误会平南侯和方拾梦关系密切那次,她还知道及时抽身,两人此时共处一室,她也知道保持距离。孟凌云喜欢人,只会一头扎进去,脑子里只有浆糊,没有理智。
庄颜叹息一声,若不是看出平南侯对她真的用了心思,也不敢这样靠近他。可薛贝只与孟凌云有两面之缘而已,竟然就芳心暗许了。
“两面之缘就叫她神志不清了……”沾上薛贝这种人,可不就是糊涂了!
“不仅是两面之缘。”
“什么意思?”庄颜皱眉问。
庞致没有再答。
以庄颜的聪明岂会不明白。连平南侯这样对诸事漠不关心的人都知道了两人的事,更何况别的人,看来薛贝是把他与姑娘之间的秘事宣扬了一些出去,虽说平南侯、陈继端、方杰华都是他亲近的朋友,值得信任,这种行为也还是不好的。
孟凌云是掉进狼窝了。
庞致不想庄颜为别人的事多费心,劝道:“不是薛贝也会是别人,她这个性格,就只能是这个命。”
庄颜不得不赞同,她虽与孟凌云家庭环境相同,可外祖一家的照顾和影响,让她不至于常年压抑,性格温和之中还有理智和机敏。相比之下,孟凌云就顽固一些,多年的束缚让她闻到放纵和自由的味道就沦陷、锲而不舍。
平心而论,庄颜还是很喜欢孟凌云的。
庞致在三角椅上坐着,慢慢悠悠斟了杯茶,道:“在我的面前,就不要想别人了。”
他总是这样撩拨她,让她又爱又怕。
庞致亲眼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变红,像那含羞草逐渐闭合似的,颇有趣。眉眼带笑,真想轻啄她还有些发红的眼皮。关怀道:“你才来的时候神色慌张,可是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了?”
竟叫他看出来了,但庄颜不打算说。一则是不想把自己的困窘置于人前,尤其是他的面前。二则是怕他误以为自己用此手段逼他。
按捺住情绪,庄颜眼睛都不敢眨,道:“小事一桩,不牢侯爷费心了。”
庞致深吸一口气,她还是这样倔强,有了难处也不肯开口。记得她初入府中管理下人的时候,被人使了绊子,明明急的要死,偏不找他帮忙,咬着牙立了威,把平南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再者,他明白,不肯说是因为不够信任和依赖。庞致不着急,她对他的警惕之心,他会一点点瓦解;而她的真心,他会一点一点的夺过来。
今日本想把腰间的玲珑色子送给她,当做抢她耳坠子的赔礼,现在看来时候未到。
怕吓着她了,庞致再没有问不合适的话题,两人相顾无言。
第二十八章:
庄颜有点紧张,但也不想浪费两人独处的时间,站在离他半丈远的地方,主动问道:“那日不知侯爷是用了什么法子把我小舅支开?”第一次被他抵在墙上的感觉,总是不能忘。
“你小舅过生辰,定的‘来月楼’,我让掌柜的想法子骗他说当晚没有位置了,他便急的去找人理论。”
来月楼的的菜精致味美,确实不好定位置。
“平白替您做事,侯爷不怕那掌柜起疑?”
“不怕——来月楼是我的开的。”
差点笑出声,庄颜问:“竟不知是侯爷家的。”
大长公主只吃素菜,灵云寺的菜太过寡淡,他便开了这间酒楼,叫人日日送菜过去。
庄颜又想起平南侯救黄不羁的事,调皮地笑着问他:“还不曾感谢侯爷恰好路过施救小舅一事。”她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巧合。
庞致挑眉,还是他亲自踹黄不羁下坑的呢,不过他不会告诉庄颜,只顺着她的话道:“你要如何谢我?”
这人!庄颜真是无奈,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却这样回答。撇撇嘴,她道:“谢礼侯爷不知拿去了么。”
哪晓得庞致答曰:“好,那便是你的谢礼了。”
待了这么久,庄颜低头道:“时候不早了,去晚了恐有人生疑。侯爷走不走?”
“你走吧,等你们走了我再走。”这样他们就只当平南侯早就走了,也不会想到庄颜和他独处过。
感激他的体贴,庄颜行了礼,便出去了。
转个弯要回到黄不羁所在的雅间,正巧在门口碰到了孟凌云。庄颜见她神色慌张,只道:“我寻了你一会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孟凌云当然不知道庄颜说的诓她,只道:“园子太大,迷了路,这不是回来了嘛。”
探究着孟凌云脸上细微的表情,庄颜温和一笑,道:“走吧,省得我舅舅忧心。”
庄颜和孟凌云两人挽着手进雅间,里面的人纷纷回了个头,便又自顾自说话去了。而薛贝早已坐在桌边,同他们聊到了一块儿去。
看完了戏,黄不羁要送庄颜回去。下了楼,却不想居然碰到了庄静和正五品大理寺右寺丞安怀玉的女儿安尺素。
想也不用想,庄静肯定是为了平南侯或是方杰华等人来的。
庄颜不知道的是,庄静因那日一面之缘,真正地爱上了平南侯。
本想全了礼节,打个招呼,哪知庄静只是瞪了她,便扬长而去,庄颜笑了笑,带上帷帽,准备跟着黄不羁上马车。
孟凌云便自己乘车回去。临走前,庄颜饶有深意地嘱咐她路上小心,早早回去。
庄颜不知道孟凌云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愿孟凌云明白。
马车上,庄颜摘了帷帽,和黄不羁对坐着。
黄不羁把玩着核桃雕的泥黄色把件,问她:“你那堂姐好似不大待见你?”
抚平了绣着蝴蝶兰的秋香色帕子,庄颜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舅舅不知早知道么。”
努着嘴摇了摇头,黄不羁道:“这回不一样,我瞧她方才看你的眼神带戾气,你回去且小心些。府上你母亲不主中馈,仔细她为难你。”
一双杏眼渐渐冷了下来,黄氏性子柔弱,庄颜可不是这样的人。
一路又聊些闲话,也快到庄府了。
庄府里崔夫人母子还没有离去。
霍三娘与崔夫人聊得热火朝天,黄氏被晾在一旁。
要不是顾及丈夫的面子,黄氏早就拂袖走了。
饶是这样,霍三娘还不消停,破天荒把庄颜夸上了天。崔夫人又是亲眼见过的,越听越喜欢,亲切地叫着黄氏妹妹,恨不得立马把亲事定下。
崔博文心里头发痒,长辈们越聊他越想看看,庄颜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霍三娘觉得崔夫人已经心急着要把亲事定下了,但还不够坚决,便道:“弟妹,还不知道那孟家小姐闺名是哪几个字,你把那帖子拿来与我瞧瞧。”她这是变着法提醒崔夫人帖子兴许是假的,庄颜是在刻意躲他们母子呢!
崔夫人听着霍三娘的语气,又仔细揣摩了她的表情,一会儿便明白了,也帮了一句话。
黄氏不想给,凭什么就要被这两个妇人牵着鼻子走?可又怕崔夫人回去夜长梦多,铁了心加快速度定下亲事,那她的女儿真就没救了!
黄氏抬了抬下巴,郭妈妈把帖子递给了霍三娘。霍三娘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表情如常,崔夫人才松了口气。
不过崔夫人也还是着急,听说最近往庄家来提亲的人多了,她虽逼着自己老爷跟庄守义一步一步把亲事谈妥,若是不快些下手,保不准庄守义又看上了别家。心里头暗想着,回去还得给崔实吹吹枕头风。
崔实是出了名的耳根软,刘采春又是性格泼辣的,家中大小事宜,基本是她说了算。
崔夫人看得出黄氏是个做不了的主的人,这件事还得庄守义拿主意才行,这会儿便不想跟黄氏周旋,准备直接回去逼一逼崔实,让崔实跟庄守义两个一口气把事情敲定。
打定主意,崔夫人起身要走,霍三娘再三挽留不住,只得跟黄氏一道送了他们母子。
一行人在正院的甬道上正巧遇到了庄保业。庄保业同她们行了礼,又与崔博文相互见了礼。
霍三娘为了能取得崔夫人的信任,好亲手促成这桩亲事,便主动向自己儿子介绍了崔博文,还夸了这后生两句,让庄保业多向他学习。
庄保业正无聊,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同窗家中管束的紧,正愁没有朋友玩,主动邀请崔博文一起去他书房里谈论科举制艺的事。
一听儿子居然对八股文上心了,霍三娘高兴道:“快带崔公子去吧,若是缺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取,莫要怠慢了人家。”
崔博文是个老实人,人家请了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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