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商沉着脸不肯说话,连无心道:“腊月初八,此间摆擂,可有异议?”薛炎满是惊诧之色:“怎么,你已经跟龙王爷打好招呼了,确信到时此间不会受涨潮影响?其实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离你我老巢都不远,谁也不吃亏,也都不占便宜。你能说服龙王爷,我自然没有意见。”
连无心道:“那便好,其他的我自有办法。此次比武,可限生死?”薛炎冷笑道:“何谓限,何谓不限?限即是不准下死手么?”连无心道:“不错,不限的话那便听天由命。”薛炎道:“那多没劲,好容易把你们一帮鼠辈集在一起,不准下死手那可不成,还是不限的好。”连无心冷笑道:“你便笃定能赢么?好,那我再出一策,咱们立个生死规,分生规和死规。生规即不准下死手,死规即不死不可下擂台。任何人都可报名参与,报名之时便定生规还是死规,你看如何?”
薛炎想了一下才道:“那么生规碰上死规呢?”连无线道:“按死规算。若是生规先上场,死规不可上。”薛炎哈哈一笑:“你算是说道我心坎里了。那么怎么算胜,怎么算败?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连无心道:“哪一方无人出场算负如何?若我方负,无碍堡不再管流光之事;若我方胜,流光对朝廷俯首称臣。如何?”薛炎道:“你方胜,无碍堡在一日,流光永不从楚州登陆。”连无心道:“一言为定!”伸出手掌,与薛炎击掌三次。早有人将二人方才所言尽数录下,按了手印,一方拿了一份。薛炎道:“那便告辞了,不然等下龙王爷发怒,咱们都得留在这儿。”连无心道:“请便!”
薛炎向李岩使个眼色,二人警惕着出帐,眼看离船不远,连海天自后面赶上,喊了声:“稍等片刻!”李岩小声道:“师叔先上船,我随后就来。”薛炎知他能为,便道:“小心。”这才上船去了。
李岩转过身去,对连海天道:“不知连兄有何指教?”十丈距离连海天一闪而至,立定身躯方道:“我自幼时起,便有一个宏愿,想要会尽凌云高手,因此练刀倍加勤奋。可惜成年之后困于一隅,无暇游走四方,我的愿望也成了憾事。今日得见阁下身手,才知二十年苦练,只是为了与你一会。今日潮涨在即,无暇缠斗,我有一刀,请阁下品评。”李岩凝神以对,道了声:“请!”
连海天轻撩衣袍,露出悬于与腰间的一把长刀,右手搭上刀柄,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从前面谈话时的如沐春风,似是变成一把利刃,却又凝而不发,如同藏锋于鞘的长刀一般,气势仍在未曾停歇地不断攀升。此时潮水已渐渐涨起,原本立足之地已有海水涌来,在连海天身前一尺之处齐齐停住,似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阻住,不得前进。
李岩不敢大意,心知一旦对手气势攀至顶峰,必然是势携天地之威的一击。此时强行出手打断对手蓄势应是最好的战略,只是不知为何,心却完全由渴望见到这一刀完备形态的欲望驱使。于是他只是持了“涛生云灭”在手,剑意随心而转,剑锋浮光烁烁,隐现峥嵘,随着气息流转,身形如凭虚御风,如遗世独立,苍茫东海万物皆去,唯余一人一剑一心。全身衣袍以完全与海风涛浪不符的幅度收束舒张,渐渐影响了李岩周身尺许海域,成为他身体的延伸。李岩闭上双眼,用身体去感知天地间元气流动,用心去探索一切对手动向,用剑去触碰对手刀意。对手的身形渐渐在他意识中越发清晰,接下来如何出招似是已描绘出明显的轨迹,虽然依然模糊,但已然够了。
连海天铮然拔刀而出,挟着一道电光向李岩劈了出去,方才弥漫于空间海上的刀意全然不见,实则已经尽数纳于这一刀之中。一直被阻着的海水似是打破了壁垒,哗一声向他流去,只是到他身前时齐齐分成两片,擦身而过。同时长刀劲意激发而出,剖开他与李岩之间丈许海浪,袭向对手。
李岩陡然睁眼,长剑作势“上决浮云”迎向对手长刀,剑上劲意内力蕴满,全无后续可言,这本是武学大忌,然此时此招便如同胸中块垒,不吐不快一般。
携带着二人最强功法的一刀一剑碰触在一起,整个空间似是停滞了一下,之后蓬勃的劲意随着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压过涨潮之声的轰鸣,本来竖斩的一道劲意以二人中心为界限,横着延伸出去,海水浪潮退散,在礁石上斩出二指宽尺许深一道沟壑。
李岩借势施展轻功,轻轻落在身后数丈外的舟上,拱手道:“连兄好招!咱们来日再会。”说着转过身去,薛炎命收锚开船。连海天看着一叶扁舟东去,口中道:“来日东海擂再战便是!”不待李岩回答,也转身归去。早有从人收好了大帐,在船上等他,便也登船西行。
沈青衣笑道:“有了连兄这般继承刀法之人,堡主无憾矣!”连无心道:“蓄势时间太久,破绽其一;刀意收时尚可,发时未曾全部纳于刀间,形诸于外,破绽其二。有何值得夸耀的。”连海天在旁听了,躬身道:“父亲教训的是!”沈青衣却道:“这条道一旦摸到门槛,便会勇猛精进,来日擂上必能扬威于东海。”连海天道:“多谢沈兄夸奖。只是李岩也非同一般,年纪不如你我,今日便有此成就,谁知来日会到何种境地,实是期盼之至!”
宇文商却对身后一人道:“你已看过了,龙王礁可能当得擂台?”那人站了出来,却只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此时躬身说道:“回禀赵王,先前听闻连堡主对此地的描述,我心中已有计较。此番亲见,断然没有问题的。”宇文商微微冷笑:擂台之事只是备选方案罢了,若是明教刺杀李湛事谐,哪里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到时候擂台什么的一概不要,只需趁乱直接拿下流光便是,当下吩咐道:“还要劳烦堡主,一则邀请众位英雄前来,二则还需招兵买马,以备后事。钱粮方面你不必担心,自有我照料。”连无心道:“敢不从命!”
宇文商又对沈青衣说道:“此番消耗想必沈公子也看在眼里,光是战死军士抚恤银两都需不少,更何况战舰、器械损坏,还需沈公子在大燕皇帝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减轻今年税赋一二。”沈青衣道:“这个自然。”不待宇文商高兴,又补了一句:“只是我听闻上次攻打流光所用石炮射程甚远,其中窍要也需赵王指点一二。若有这些石炮,我大燕的将士在辽东也不会损伤这般多了,抚恤银两少了,少要你些税赋又算得什么?”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对面宇文商笑意中的阴狠之色。
却说薛炎、李岩乘着小舟安全回了流光,一直在岸上等待的李湛等人才放下心来,赶紧将他们迎进城内,摆宴以待。席间薛炎将约谈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并将按了手印的文书拿给李湛看。
秦宇道:“想不到连老儿这般好说话,薛兄开口他便应答了。”楼明月冷笑道:“那有什么答不答的,即便咱们答应他说,若败了便归顺朝廷,到时候咱们照样跟他们打起来,他又能怎样,拿着文书到处去江湖上宣扬么?咱们说的若败了便不从楚州上岸,便不会从江都、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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