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吐气开声,“天涯枪”蕴含全身之力与对方几凝聚成实体的神霄天雷交击,轰然一声雷鸣,两人各自向后退出。萧无忌略略处于下风,却毫不气馁,猱身再上。周边众人早就注意到二人比斗,薛炎干脆一声令下,命人将桌椅向外移动,在校场上腾出一大片空地,供他们比武。场地开阔起来,更加利于长兵发挥,萧无忌精神大振,长枪忽如梨花绽放,又似蛇盘七出,又兼具杨岚处学来的破军奥义,风头渐盛。岳阳深得四大宗师之一张少阳亲传,岂是等闲,赤手空拳对上萧无忌丝毫不落下风。
李岩、杨岚也在旁边指指点点,评论二人招式中得失。尘渊看了一会儿,说道:“青崖,看他们比武没有意思,咱们也来比过。”李岩也正想了解一下他的武功进度,当即说道:“好啊!”尘渊拔了君子风在手,缓步到台上站定,道了声“请”,一声莺鸣般的尖啸,长剑已幻出层层光幕。这手剑花一抖,李岩就看出他也是今非昔比,剑法中少了几分花哨,多了几分实用直接。
李岩“涛生云灭”出鞘,挟着一道电光疾刺而出,到中途时长剑忽地脱手,背上的“斩情”弹出,他屈指在剑柄上一磕,也如离弦之箭般向尘渊射去。尘渊也没少与他切磋,近日来也在薛晴处领教了不少“落梅风”手法的奥妙之处,对手这一招奇兵突起或有奇效,直接用来进攻就难说得很了。他自是不惧,觑准来势,躲闪“斩情”,同时长剑抖成环状,使出绵绵不绝柔力,要将“涛生云灭”困住,待力尽了好夺在手中,看看李岩还有没有面目再战。
“涛生云灭”力道渐弱,本已被尘渊躲过的“斩情”半空直直坠下,与“涛声云灭”搅在一起,两剑一碰之下,做劳燕分飞之状,各延轨迹向李岩飞回。李岩身形闪动,“斩情”自回鞘内,他伸手捉住“涛生云灭”剑柄,向前直击。这一手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人故意的,登时一片喝彩声。只有在场几名高手知晓,这一手没什么作用,却尽显李岩对尽力掌控之妙。
两人长剑相交,尘渊君子风变化已不再局限于一路轻剑,清风中也可夹着重重浪涛,势与式似分而实合,只在最恰当的时机使出最恰当的招法,出时轻飘飘如回风拂柳,到时沉甸甸如重峦叠嶂,也并不是一味追求变化,而是根据李岩出招所做出的应对。李岩对“决浮云”、“负天绝云”的体悟日益精深,长剑即出皆合于道,施展过程不断以印法真言收慑心神,以保自己心神处于空灵之境,尽量使招法“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每逢李岩使处这样的招式,尘渊左支右绌,却都能在间不容发之时做出正确应对,露败势而不露败像,之后换成江海意,以一路急攻扳回劣势,之后仍是以利于久战的君子风应敌。此番武器切换,再不如以前般露出诸多破绽了。
四人分成两对厮杀,众人在旁指指点点。薛炎、杨岚见识非凡,方晴羽、张大通、韩琦武功也都不弱,互相讨论,印证自身得失。杨岚在旁预测招式,即便是四人交战,所中也有十之八九。方晴羽看了一会儿,重又坐下,在琴上随手一划,如铁骑突出,如银瓶乍破,接着激越琴音从她弦上流出,正是一曲《平楚》,用以在助兴再好不过。
当初李岩也听阿史那瑕奏过,还是在他在天都与宇文商初遇比武之时,稍一失神,尘渊立刻感受到他招中破绽,连番进击,将他逼退好几步,口中道:“小心了!”李岩哈哈一下,收慑心神,接下来在琴音中将招法发挥了个淋漓尽致,又渐渐占据了主动之机。
琴音变化,已转换数曲,四人在场上各自斗了两百招不止,岳阳、李岩的优势越来越明显,眼看三五十招内必能胜出,杨岚纵身而起,手中虎啸一划,森森枪影凭空而生,将四人分成两拨,李岩趁势后退分开,岳阳却是见猎心喜,丢开萧无忌,拔出背上木剑,向杨岚攻去。
杨岚随意出枪,岳阳登时生出一种不知其所攻亦不知其所守的难守感觉。杨岚趁势虚晃一枪,撤步退出,拱手道:“岳道长好武艺。今日天晚,你们远来劳顿,来日有机会了再行比过吧。”岳阳见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浑身不留破绽不说,还完全锁定不住对手身形,甚至有一种面对师父时才有的高深莫测感觉,暗暗心惊之余,看看天色当着不早,自然从善如流。
原来一时不察,天色已近三更。李岩自回住处,薛炎本对岳阳、方晴羽另有安排,岳阳却非要去跟李岩他们挤在一起,方晴羽也说还是住在原处的好。薛炎无奈,只得将其他明教弟子安排好就作罢。
回到院中,岳阳也不困倦,非要拉着李岩说话,不知不觉说到杨岚,李岩道:“两月不见,师妹已经跨入先天之境了,当真称为武学天才也不为过。”岳阳咋舌道:“我说怎么对上她时就好像我面对师父时的感觉,原来她小小年纪竟然晋入先天,应该是年轻一辈中第一人了吧。她也是于师叔的弟子么?”
李岩摇了摇头,他曾对岳阳介绍过流光的一些人物,却没有细说,此时又将杨岚的身世说了一遍,岳阳也是感慨不已:“杨将军的威名都是知道的,家师也对他多为推崇,只可惜英年早逝。如今有这等出色传人,九泉之下也无憾了。”
李岩又问起张大通、韩琦的武功进境,都说与萧无忌、尘渊在伯仲之间。这下子他当真放了心,日后东海之擂,有他们这些人在前轮番顶着,也不至于没有喘息之机,再由杨岚负责狙杀对方阵中如同连无心那样的绝顶高手,薛炎就不用出马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李岩就去了城主府探望李湛,老远就见薛寒山皱眉在院中沉思。李湛坐在一旁,见他进来,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李岩见他精神尚可,满怀欣喜问道:“师兄,我今日再为你治一次吧。”
李湛还未回答,薛寒山就道:“昨晚的事情城主已跟我说了,只可惜,昨日你修补好的经脉在一夜之间又恢复旧观了。”李岩一惊,上前搭住李湛“灵台穴”,轻轻用真气试探,果如薛寒山所言。,赶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薛寒山叹道:“你这法门确实不错,奈何你用真气修补的经脉,也只是治表不治里而已。待真气与你本体失了联系,效果渐渐衰减,最后只能恢复原状。他体内未曾出现排斥,已经是了不得的进步。若非如此,我自有千般手段来治,又怎能算得上让我为难的重症。”李岩沉思一会儿说道:“我在东瀛也被人击伤,损了经脉。蒙高人传了这路功法,瞬息之间就使自身破损经脉完好如初,为何对师兄无效。”说着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薛寒山想半晌才道:“修复你经脉的是你自身之力,道正大师只是在外做个引子。若是城主练成此法,你在外引导之下,未必不可行。当初道衍来中土,我也曾与他论道,这一路密宗真言法印传承颇为严格,据说要为人灌顶输功,助人领悟。施法完毕之后,传法之人功体少说也要受损三成。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较武将起,你是流光主要战力,此时损了功体却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