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又进屋擦了把脸,脱下沾满木屑的衣服,换上四个兜的干部装,匆匆的微拐着往六队走。
六队在水库尾部的对面。谭满妹娘女家单门独户,住在回水湾的小山坳,刘映国赶到时,低矮破旧的土屋里坐满了人。有大队长曾成功、副书记李求德,民兵营长曾凡智,六队生产队长李蛮牛和两个身背长枪的基干民兵。
隔壁里屋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哭声,妇女主任和六队妇女队长等几个女人在里面低声劝说问话。
曾成功见他蹇眉竖眼,满脸怒容的脸色不善,赶紧简单的向他做了汇报。
今天早饭后队上出工,谭满妹迟迟未到,妇女队长曾秀英过来叫她,隔老远就听到满妹子的尖声哭叫。她飞快的跑过来冲进屋里,发现满妹子的寡母陈竹秀上吊自杀挂在房梁上,满妹子正抱着她的双脚,一边惊恐哭叫一边拼命往上送。曾秀英吓得阳魂出窍,赶紧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人解了下来。
好才陈竹秀才上吊就被上厕所出来的满妹子发现了,又恰逢曾秀英过来叫她出工,解救及时,这才没酿成惨剧。陈竹秀只在地上只晕乎了一小会,就喘咳着醒转了过来。醒过来的她尖叫着丈夫和儿子的名字,哭得声断气噎。曾秀英惊问缘由,抱头痛哭的母女俩起先不肯说,后来实在被逼不过了,陈竹秀才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满妹子怀孕了!她莫脸再活在世上!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震得曾秀英大张的嘴巴半天都莫闭得上。她满脸惊疑,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满妹子。她愣了一会,上去掀开满妹子的衣服前襟,一看一摸,竟然是真的。那已微微凸起的肚子,说明怀孕最起码都有四五个月了。
满妹子才十七岁,花一样的年龄,和寡母相依为命好多年了。她还是个少女,根本还未订亲放定,队上人也从未发现过她们和别人有亲密来往,这凭空的哪能就怀孕了呢?
这年头男女作风可是大问题。曾秀英忙追问是谁让满妹子怀孕的。寡妇陈竹秀是个瞎眼,平时连门都很少出,根本就不知情。满妹子除了低头哭泣,一个字也不肯说。
曾秀英觉得事态严重,赶紧叫来队长,队长李蛮牛又气又急又痛心。这孤儿寡母是队上最可怜的困难户,满妹子十二岁就失学在队上出工的,大家对她很是照顾爱护。虽然年幼,但她懂事乖巧,勤快听话,从不多嘴多舌。是谁这么缺德流脓的欺负她这孤儿寡母?做出这种丑事?这不毁了人家一辈子么?
痛心气愤不管用,必须找到原凶。李蛮牛连声追问,瞎眼寡母不知情,满妹子又撬口不开,气急败坏的李蛮牛赶紧汇报给大队长曾成功。
曾成功吃了一惊,赶忙去找刘映国,恰巧刘映国不声不响的进里屋洗手抹药去了,院子里刘老满叔侄几人不晓得,以为还在屋基地上,曾成功到门外没见着人,交待几句就走了。
他想想这事重大,又连忙叫来民兵营长曾凡智,让他带上两个基干民兵,气势汹汹的赶到六队回水湾,只待满妹子说出是谁,立马就要动手抓人。
注:秧田出禾线,俚语,本意是说禾苗还在秧田没有移栽插秧就开花抽穗结了稻谷,意指少女还在娘家未嫁而未婚先孕。这在当时的社会风气里,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