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规则破坏者

见一道身影自远处的树丛间急奔而来，速度之快，似乎有种想要将自己一招秒杀的气势。

    遇得此种情况，方平心中不惊反喜，暗自狞笑道：“嘿嘿，终于又有机会动用我的AK47了吗？”

    假装没有看到般依旧与白清风饮酒吃肉，而他的右手，却早已摸上了立于一旁的大杀器。

    三十米……二十五米……二十米……

    身影越来越近，速度也似乎越来越快。

    十米……八米……

    近了，更近了。

    五米……三米……

    一米！

    “纳命来吧！”

    “方兄小心！”

    ……

    “呃……”看清眼前所到之人，方平一阵惊愕，扣下一半扳机的手指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是……”白清风也是表情僵硬，袖中长剑只出了三之有二，剑尖顶在细嫩的脖颈处，淬上了丝丝嫣红。

    “噗通！”

    双膝一下跪在地上，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剑刃划破了皮肤，伤口从下巴一直开到了额头，印在那张精雕细琢的俏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噗。”

    一具健硕的身躯被放在地上，随后……

    “咚！咚！咚！……”

    一个接着一个的响头不停磕在地上，仅仅三下，鲜血就已经灌满了地上的土窝。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请救救我哥哥……求求你们……”

    “哎喂！妹子，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眼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女接连不断的响头一个个磕下去，方平吓得枪都掉了，连滚带爬地跑到少女一侧想要将之搀起。

    谁知少女非但不起来，还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力气之大，险些将其推倒在地。

    “大哥！求你救救我哥哥，快救救他，我哥哥，我哥哥他……快要死了啊！！！”

    凄厉的声音犹如万支利箭，响彻整片密林，惊走了无数飞鸟。

    天空中，紫袍青年冷笑出声：“哼！凡痞就是凡痞，果真是愚昧的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会为了几个响头就白白送出手中的金子。”

    壮汉祖师则是抿嘴一笑，也不做声，依旧静静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炼体五重，此般伤势能坚持到这里已实属不易。只不过……哎~~若是没有复元丹医治，恐怕这人已经活不过半个时辰了。”看着脚下满身狰狞伤口的男人，白清风叹了口气，双眼之中也尽是无奈。又是一个悲哀的牺牲品……

    他不是个嗜杀的人，那五十多枚测试牌几乎都是他以强大的气息威慑别人主动交出的，只有极少数不肯交的才会出手，而即便是出手，最多也只是将其击昏而已。可以说，白清风虽然拥有着三百弟子之中最顶尖的修为，但他所造的杀孽，却十分戏剧性的排在了最末一位。

    “诶？复元丹？怎么这么熟悉啊？”听闻白清风提起复元丹，方平心中顿时一惊，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但因为一直被红衣少女死死抱住，思绪凌乱的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复元丹，乃是全大陆鬼魔妖仙佛五道通用的初阶疗伤丹药，可以在短时间治愈任何外患创伤。不过此丹药最差也是要炼气三层的修士才能够炼制，我等凡匹之辈在尚未加入门派之前想要得到，简直比登天还难。”白清风解释道。

    “哦~~这样啊。”方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哎！我说，哎哎！那个……妹子啊，你先撒手，先撒手好不好。有什么要求你直说，只要哥能帮得上忙的，绝对全力而为！嘿嘿，怎么样？”

    贝齿咬破了红唇，红衣少女抬头看向方平呲着牙那似贱非贱的笑容，虽然双手依旧没有任何松动，但其双眼之中已满是决绝：“大哥，您此话当真？”

    “哦呦~~你们小姑娘怎么都爱问这些无聊问题，男人说的话，尤其对女人说的话，会有假话吗？欺骗女人的男人，那还是人吗？！啊？”说罢，方平立即在左胸处画起了圈圈，抬头默念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刚刚说的都是放屁，全都是放屁……”

    “咚！”

    听到他的话，松开双臂的红衣少女又是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不过这一次却没再起来，而是直接跪伏在地上，带着足以令人心碎的哭腔哀求道：“大哥，请求您……求您赐予我哥哥一枚测试牌吧……只有顺利通过本项测试……哥哥才能得到门派仙人的医治……哥哥……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哥哥……不能没有他啊！只要一枚就好，只要给哥哥一枚测试牌就好……我沐玄灵……愿意为您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求您……求求您……”

    “姑娘，劳烦带上你的兄长，快些离去吧。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葬他。”白清风背负着双手，几近完美的脸庞虽然很帅，此时，却冷漠到足以冻结江河。

    “啊……”

    玉手在地面上划出十道血痕，沐玄灵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她大张着嘴，却已经哭不出声音了。

    “喔，眼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要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么？啊呀~~悲情戏果然还是看不惯呐……”

    一只大手抚上了光洁的下巴，微微用力，便将那早已孱弱不堪的娇躯搀扶起来。方平抽了抽鼻子，随手拿了两枚测试牌塞到少女胸前。

    渐渐地，灰色的眸子开始有了一丝光亮。

    “这是……大哥……您……”

    “啊~~啊，只不过是两块木牌子而已嘛，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竟然还磕起头来了，傻不傻！这么漂亮的妹子，万一磕坏了咋整，哥哥我可是会很心疼的。”轻轻刮了下少女的鼻尖，方平笑了笑，双眼之中却满是责怪。

    “我……大哥……”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亦或是二者都有。两朵红云调皮地爬上少女微侧的脸颊。虽然还很青涩，却已早早显出了妖孽级别的绝世容颜。

    恍惚间，方平愣了一下。随即死命摇了摇头，强行忍住了一口吻下去的冲动。

    “方兄，施舍弱者以怜悯，这在鬼道一脉可是会被视为怪胎，受到同门师兄弟排挤的啊！你与她二人素不相识，这又是何必呢？”看到方平的动作，白清风忍不住劝解道。之前他要赶走沐玄灵兄妹二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哼，我才不懂什么弱者什么怜悯。我只知道，自己即将独自一人孤零零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是多么可怕，可怕到想要摧毁所能触及的一切，包括自己！”

    方平没有停止动作，兀自从玉瓶中取出一颗青色药丸，小心地将之放在少女额头的刀口上，缓缓移动：“呼~~还有啊，你一定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男人可以征服一切，而美貌，则可以征服男人。所以说，脸蛋儿与身子，可是女孩子最为重要的资本，日后请务必要守护好它们，听到没？”

    “哦，好……好的。”感受着额间不断传来的阵阵清凉，少女轻声呢喃着，像是快要睡着了。

    “呐，这个就是复元丹了，这瓶给你，去为你哥哥疗伤吧，我可不愿意伺候一个大老爷们儿。”

    方平撇了撇嘴，将玉瓶交到少女手中。

    “啊不不不！大哥，我只要一颗，一颗就足够了。这……这太多了！实在太多了！”少女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方平没有理会她，直接转身开始收拾地面上散落的测试牌。

    “东西做出来本身就是要给所需之人用的，而你们明显比我更需要它。”

    “可是……”

    “哦对了，这田鼠是我刚刚腌好的，你们肯定饿了吧，等你哥醒了，刚好可以补充点体力。别以为有了丹药和测试牌这就算完美收场了，后面可是还有一项更加艰难的测试呐，加油吧妹子，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同门师兄妹。好了，我要走啦。再见！”

    十分潇洒地挥了挥手，方平扛着枪，提着酒，大步向前走。

    一杆枪。一壶酒。大步走，不回头！

    夕阳透过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少女脸颊，勾勒出一幅唯美而又悲情的浪漫画卷。朱唇微启，一开一合之间，突出一串难以听闻的字眼。

    “谢谢……一定会再见的……主人……”

    ……

    “方兄这是要去哪儿？”白清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行的方平。

    “啊~~玩累了，不玩啦，去交任务。”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随手摘来的狗尾草，方平回答地很随意。

    “呵呵，方兄果真是性情中人。在下愚钝，尚有一事不明，不知方兄可否为在下解惑？”白清风并没有因为方平的回答而有所异动，能拿出复元丹的炼体四重弟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震惊的吗？

    “有话说有屁放！”

    “哈哈，爽快！那便恕在下直言了。先前木牌上的规矩乃是方兄亲自所立，而且从先前的种种也可看出，方兄必然是位信守承诺之人。既然方兄如此看重原则与承诺，可如今又为何会因为一对兄妹的到来而直接废掉自己所立下的规矩呢？”

    “哒。”

    前行中的方平忽然停下了步子，吐出已被嚼碎的狗尾草茎。皱着眉头望了望天际的赤红耀阳，开口道：“规矩嘛……嗯，当然是要遵守的啦，只不过呢……有些东西啊，是即便知道会放弃生命，也想要拼上性命去努力争取的啊……”

    “……”

    白清风一阵无言，久久矗立在夕阳下，无法前行。

    与其同步的，还有半空之上已经目瞪口呆的紫袍青年，以及，那位始终保持着微笑的师祖大人。

    “拼上……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