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果然是看着精巧万分,”高炽道:“却味如嚼蜡。”
花馍是山西手艺,在酒礼十天前的时候,王氏就和村里的七八个山西女人忙活着蒸花馍了,以前王氏没显露过这样的手艺,不过是因为家里好不容易吃饱了,谁能舍得用白面蒸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如今酒礼上的一切东西都是公家的,她就不心疼了,最后做出了这个大花馍之后,还剩了十五斤左右的面料,被平分了之后,王氏用这些面料还给张昭华做了好几个老虎造型的花馍出来。
张昭华就是吃过才知道这东西也就是看着好看,更何况酒礼上的这个大花馍算起来应该有八九天的时间了,虽然不会放坏,但是口感肯定也不怎么地。
张昭华还发现,这俩兄弟虽然都吃不下花馍了,但是捏在手上的,还是一口一口地塞进了肚子里。
看来他们倒也没有骗人,如果不是家教严格,就不会有这样的习惯。因为穷人家死活往肚子里咽东西是因为饥饿,但是富贵人家这么做,就一定是有正确的教育,不让他们浪费东西。
“别干吃馍馍,”张昭华见有鱼送上来了,道:“吃鱼肉,就着吃。”
上来的这一条红烧鲤鱼做的颜色鲜艳香气扑鼻,引得大家都食指大动。当张昭华看到最爱吃的鱼头那里已经多出来一双筷子,立刻急道一声:“哎——”
“怎么着,”筷子如愿以偿地停下了,高煦皱眉道:“难道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吃鱼还有那么多讲究?”
张昭华眼珠子一转,道:“吃鱼的讲究?你跟我说说。”
“鱼眼给上官,叫高看一眼;鱼樑给贵客,叫中流砥柱;鱼嘴给好友,叫唇齿相依;鱼尾给下属,叫委以重任;鱼鳍给后辈,叫展翅高飞;鱼肚给新识,叫推心置腹;鱼臀给失意者,叫定有后福。”高煦一气说完的,得意道:“这就是吃鱼的讲究,官场上都是这个路子,怎么,你想要我给你夹哪一块?”
张昭华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听完之后摇头道:“吃个鱼而已,居然有这么多讲究,那我给你夹这个,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高煦低头一看她居然指着鱼鳃的地方,瞠目结舌道:“鱼鳃有什么可吃的,谁会夹那个!”
“当然能夹,”张昭华道:“你能说出这么多讲究,我也能——夹鱼鳃,意思就是‘赏个脸面’。”
高炽高煦愣了一下,乐不可支地趴在桌子上笑个没完。
不至于吧,笑点这么低,张昭华黑线了一会儿,又从鱼肚子里夹出一块肉来,道:“夹这块肉,你道是什么意思?”
高炽笑道:“鱼肉随意吃,叫年年有余。”
“不对,我这肉是从肚子里夹出来的,”张昭华哈哈两声道:“肚子里,就是肝胆相照!”
高炽高煦先是乐了一会,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炽的脸色先变了;高煦看到他哥的神色,也渐渐不笑了。
“怎么了,”张昭华心里咯噔一声:“我哪里说错了吗?”
高炽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这世上,当真有亲如手足、肝胆相照的情义吗?”
可怜的娃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么小年纪就怀疑社会。张昭华想了想,小小的声音道:“嘿,我说,你们读过《水浒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