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听说吗,昨日有刺客进府,被家仆护院发现了,一直追到修文院呢!”马香云用绣帕挡着自己的半张脸,艳-丽的凤眼之中,放射-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昨日大哥在宫中,想必大嫂被那刺客惊了,这才没有休息好。”
王婧这时候也不闲着,她似乎有些坐不动,鹅黄色的衫子上绣着百花风鸟图,举手投足间,显得十分活泼可爱。但她却跟季氏学了那套指桑骂槐之力,抿了口茶,眼珠子骨碌一转,道:“可不是嘛,二嫂,那人可是没捉到,我听说啊,就在修文院后头消失了,地上还有好大一滩血呢!”
季氏栽赃自己对高氏不尊重,马香云明里暗里都在示意大家把景颜与刺客想歪,而王婧呢,则想让自己多少沾上一些放走此刻的罪过,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处处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但王婧那一句“一滩血”却着实让景颜心中颤抖了一下,她的手中的杯盖无意间触碰了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动。
见对方被自己说动了,王婧得意一笑,探出半个身子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高氏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声音带着不可磨灭的威严:“好了!都说了快半个时辰了,还要说!女人家不像男儿要建功立业,但也没必要在这后宅嚼舌根,说出去丢了王家的脸面!”
王婧悻悻然,只好闭嘴不说话。
高氏略微顿了顿,随即转向景颜道:“既然昨晚受了惊,今日就不必过来请安了,外人知道了定要说我王家苛待媳妇。”
景颜将茶杯放在身旁的紫檀茶几上,两手交叠在膝上,腰板挺的笔直:“多谢祖母体恤,只是昨晚刺客一事,让夫君对老夫人和母亲多为挂怀,颜儿作为妻子,有必要过来请安,也好让夫君安心在朝堂做事。”
高氏点了点头:“是,多体谅松儿是对的,你做的很好。”
季氏望着景颜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明明疲惫的很,这样故作镇定又有何用,再过不了多久,就让你好看。
昨晚府中并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王广和的内书房被人翻过了,地上还有一支深入地面的利箭。这件事自然而然报给了了京兆尹贺长鸿,贺大人第一时间带着人来王府查看,最后得出结论,是两伙匪徒内斗,恰巧进入了王府,这件事与王府本身没有什么关系。
贺大人走后,景颜便命丫头们把有血迹的地方都打扫干净。一路她都心惊胆战,生怕看见青玄的尸体,直到所有地方都扫洒干净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只要青玄离开这里回到怀王府,基本就安全了。只是除了自己和青玄之外,为什么还有人能悄无声息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府,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正当景颜支着头思考问题的时候,忽然听到白梨一声惊呼:“什么东西!”
景颜抬起头,院落里正在采摘花瓣的白梨吓得花容失色,手中摘下的花瓣落了一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到了。
随即,修文院的门口跑进了一个小小的茜色身影,后头跟着一个跑的满头大汗的婆子,正喘着气急急呼喊:“三小姐!别乱跑啊三小姐!”
前方就是修文院,那婆子不敢贸然进来,只能焦急地在门口探头探脑,时不时地朝着里头呼喊,初晴禀告了景颜,景颜笑着挥了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初晴领着人来到了景颜面前,那婆子穿着素色衣衫,发髻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望见景颜笑吟吟的面孔,更是颤巍巍地跪下:“见过大少夫人,奴婢是三小姐的乳娘张嬷嬷,三小姐方才跑到这头来了,奴婢没办法,只好过来寻,请大少夫人恕罪!”
“不妨的,”景颜淡淡道,“我这儿也不大,初晴,带着张嬷嬷找一找吧。”
张嬷嬷连声道谢,急匆匆地去院子里寻了。只是寻了半晌,愣是连三小姐的影子都没找到,额上早已满是汗水,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她担心找不到三小姐,更担心在大少夫人院子里待太久会犯错。三小姐是胡姨娘的女儿,王府的庶女,身份比少夫人差了许多,自然是不敢在这院子里长久待着的。
张嬷嬷累的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院落的石凳上不停地喊:“三小姐快出来吧!奴婢已经跑不动了,您快跟奴婢回去吧!”
其实早在那团茜色身影进入修文院的瞬间,天性敏感的景颜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她并没有多加苛责,如今张嬷嬷找的如此辛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并没有尽心看着,府里的小姐们就算是庶出也容不得这样疏忽,着急着急也好,以后就不敢了。
景颜的余光稍稍朝外头瞥了一眼,随即坐直了身子,声音带着一丝威严道:“张嬷嬷,好好的三小姐,你怎么给看丢了?”
张嬷嬷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个响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是!都是奴婢的疏忽!三小姐用膳后在屋子里午歇,奴婢就趁着这档口闭了闭眼睛。可睁开眼睛的时候,三小姐已经跑到门口了,奴婢不如三小姐跑得快,实在是追不动了,请大少夫人责罚奴婢吧!”
本以为这婆子会狡辩,没想到倒是个实诚人,想必平时对三小姐也一定是尽心的,就当她一时疏忽吧。
景颜给白梨使了个眼色,她立即会意,快步从小厨房拿出了一个盖着的碗碟:“大少夫人,刚做的蜜糖糕,可香可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