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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起身子,瑞红立马拿出一个朱红色的引枕塞到了她的后腰。
“养病只是对外人说的,至于咱们家里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广和垂下脑袋,躬身道:“儿子知道了。”
从此以后,重华苑像是被封了起来,没有老太君和王广和的准许,谁都不允许去探望,包括马香云和王婧,两人着实在屋子里闹了好一会儿,最终见没人搭理他们,只好讪讪放弃。
高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胡姨娘请辞回家祝寿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王广和一愣:“是,颜儿已经和我说过了,她娘家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一日之后的夜晚,修文院中,有一人说起同样的话。
“胡姨娘的娘家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初晴替景颜放下柔软的长发,用梳子仔仔细细地梳着。
这几日,景颜的头发脱落地愈发厉害,每一次梳下去,总会掉落两三根,数量虽然不多,却令人看着难受。
一梳下去,果然又有垂落,初晴感叹了一声,刚想伸手去把掉落在地上的发丝捡起来,却忽见那落下的三两根青丝又从地面上飘了起来。
初晴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那黑暗的地面上,竟是一双宽大的手掌,抚着那三两根青丝,缓缓升起。
她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跳起,惊恐地回头,声音即将喊出来之际,却见来人轻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知为何,初晴的心竟然莫名安定了下来,直到月光铺撒进窗子,那同月光一样冷清却极具俊逸的面容映了出来。
初晴垂下眸子,躬身福了福,随后拉着已经呆在了一旁,不知该作何反应的白梨出了房间。
“那是世子!是世子啊!他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么多丫头护院,他是怎么进来的!”
初晴黑着脸,把惊讶激动到几乎无法言语的白梨拉了出去。
景颜面对着眼前的镜子,一动都没动,她知道来的人是谁,也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她很累,累到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而青玄也就那样陪着她,站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范围内,静静地守望着,等待她心中那颗坚硬的石头渐渐变得柔软,而看她的眼神,终于也跟着柔软起来。
长久的静默之后,最终是景颜忍不住,长长地一叹:“世子是把这里当成是怀王府了吗?”
景颜的声音,带着几分责问,更多的,却是一种熟悉的平静。
青玄认识景颜这么久,知道只有这种平静,才是她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无论在人前她是笑也好,哭也好,亦或是不哭不笑,像个没有感情的人一样去算计,去争夺,但只有在她如此平静的现在,才能触及到她的内心。
那个柔软不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内心。
所以青玄不愿意打扰她,让她自己去审视那些伤口,清洗它们,缝合它们,她并不是一个强大的人,但却逼-迫着自己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他能做的,就是包容她的一切,然后,在梦中,拥她入怀。
青玄抿唇一笑,仿佛将满庭的月光都揉捻了起来:“我不喜欢怀王府,我也不是世子。”
他走上前,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远山黛眉,纯白肌肤,秋水眼眸,樱色唇-瓣,以及那一个鼻梁上的小痣。
美的惊心动魄,却无人欣赏。
“我是青玄,黑夜覆盖的地方,都有我的足迹,景颜姑娘的修文院,难道独独得了太阳的厚爱,昼夜不分的长亮如斯吗?”
镜中人的眉眼,渐渐柔缓起来,她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回过头:“你不笑我失败?”
“因你一句话,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要报仇,要揭开真-相,努力把自己武装起来,带上盔甲,装上毒刺,却掩盖不住一颗脆弱的心。青玄,我是这么脆弱,脆弱到当他们以为我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时候,竟然哭了……”
青玄眼中的清辉转而染上一层怜爱,他知道她其实很脆弱,纵使能够以一人之力扳倒王府的势力,却同样受到了很多伤害。
“我知道,”青玄情不自禁走上前,那双宽阔的,带着温度的手,抚上了柔软的发。仅仅是一瞬间的触碰,却让两个人同时感到一阵心悸。
随即,默契地推开,背对而立。
她,心慌莫名,强作镇定。
他,嘴角含笑,甜蜜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