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垃圾和烂泥,糊脏了他们的鞋和裤管。尹一阳有些洁癖,时不时地会拿出纸巾擦拭鞋面上的稀泥,安靳也会专挑干净些的地面走着,唯有曲夕,笔直向前,从未停下。
一路无言,他们搭上了好心路人的车,抵达了长岭县。
此时天已全黑了。
回黑溪市的票已全部卖光,他们只能选择在宾馆里住下。在前台的时候,安靳从曲夕的包里搜出身份证,面无表情地对前台小姐说道,他和她,需要一间双人房。
尹一阳看了安靳一眼,没有说话。
曲夕进房后没有洗澡,和衣躺下。从安靳的角度,就只能看到她单薄而又倔强的脊背。他进了卫生间,犹豫再三,还是坐在马桶盖上,点上了一支烟。
烟味很快就弥漫开来。
夜晚是沉默的。
安靳出来的时候,曲夕已经睡着了。安靳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曲夕的背影,听着黑暗之中她一起一伏的呼吸声,突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悲伤。
他侧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
手臂上似乎还是黏黏的。
是她的泪吧。
……
那一天晚上,曲夕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杀了人。
在梦里,她拿着刀,还有一些其他的金属制品,疯狂地砍杀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砍得那么用力,仿佛在她刀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碎肉。很快,那个人的血就像河流似的在身下蜿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他的样子。
奇怪吧,明明砍杀人的是她,却连砍杀的是谁,都不知道。
她拼命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可是看见的除了模糊的血肉,就是被砍得暴露在外的牙齿,哪里还有半点人形。
“求求你,别杀了我……”那个人在叫着什么。
“呵呵,现在求我?之前做什么去了?”她高喊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一分,“我要让你死!死!”
她一刀扎在了他的心窝上。
可能是因为之前流得差不多了,这次血并没有流出来多少。
那个人终于一动不动了。
然后曲夕就醒了。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系统。”她轻轻地在心里唤了一声。
“宿主。”那边回应她的,同样是一声低唤。
曲夕闭上了眼睛,闷闷地:“你之所以出现在我的身边,其实……”
“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
曲夕有些凄惘地笑了:“其实就是这样吧,一步步的支线任务,然后,一直到现在,其实,都是为了这个任务吧?”
“本系统说了,不会回答宿主这个问……”
“我选择暂不接受任务。”曲夕突然打断了他。
系统沉默了。
“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宿主?”良久,他才问道。
曲夕闭上了眼睛。
“因为……我现在,得记起来,他的脸。”
她声音里的喷薄恨意,让系统再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