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不禁地叹气。青盏捧着一叠衣裳匆匆进了殿来,见卢淑慎如此愁眉不展,轻手轻脚地将东西递给旁边的语嫣,凑到她旁边。“卢大人,为何如此苦恼?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的?”
卢淑慎未语先叹了口气。“叫陛下跟着英国公世子前去赴宴,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为何偏偏是他呢?”这上京三十六家世家,哪家的儿郎都有好有坏,只是从未有过如同谢家这般的极端。更何况是如前后两代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谢公也好,玄公也好,都是千古流传的大人物。谢公生前五子具是才华横溢,文治武功样样不差,唯有这遗腹子谢璇一派浪子作风,毫无建树。若是谢公还活着,非将他气死不可。若是谢公六子不止这一个活着就好了。哎,现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谢公子怎么不好吗?”青盏一脸的不解。她在家时虽听说过他是当年叱咤风云的英国公之子,但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姑娘家自然是听不得这些事的。卢淑慎摇了摇头,不打算说。青盏一见她的表情便知晓一二,毕竟她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呆了五年。
青盏立即紧张起来。“那还是劝陛下别去了吧。此时还来得及。”
“不,已经来不及了。”卢淑慎内心隐隐的不安并不止于此。若是那谢璇打算对陛下做些什么龌龊之事倒也容易化解,打他一顿轰出宫去,从此陛下与他两不相见便好了。可是她的直觉告诉他,他所图非此。
那个男人究竟图谋些什么呢?
若是钱,不,英国公留下的遗产便够他花销十辈子也够了;若是权,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他只要接受官位的授勋,他便能继承英国公之位,成为这朝堂手握大柄之人,反而若是他接近陛下,反而可能失去这一切。卢淑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她看不懂那个男人。
若不是无人可用,她绝不想要陛下接近他。
他是个异类。
当然这不是说他愚蠢。他能吟诗作曲,能闻月舞剑,能策马狂歌。可是在这和所有世家公子哥相同的表现之下,隐藏的暗潮汹涌却叫人恐惧。是的,恐惧。他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放进去,像一面镜子,表面的浮华都不过是一种倒映,绝非是世家公子的高傲,而是一种漠视。
这个男人绝非像他的父亲,像谢公那般心怀天下,不如说是完全相反。他不可能为了天下,为了辅佐陛下而来的。可是他也不像是想要伤害陛下。这正是最为矛盾之处。当他看着陛下的时候,他眼底的笑意竟并无异常,像一个普通人。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男人并不好对付。
叶黛暮可不知道卢淑慎的心里活动,很是高兴地试了一次又一次的衣服,和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装束该如何,像极了要出门郊游的孩子。“这个怎么样?”
“哦,不行。绝对不可以。”卢淑慎的烦恼在看见叶黛暮拿起糟糕透顶的搭配的瞬间烟消云散了。反正他不可能明面上伤害她就足够了。更正应该是哪怕天穹崩裂,她作为侍女长决不允许陛下穿那么恶心的装扮出门,有辱她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