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喇叭里激动的喊着我们也要搞人造卫星的五月,秘境的麦子熟了;在田得韬用手指指着桌子上亩产万斤的报告时,麦子熟了;在太阳一天天准时出现在天上的时候,麦子熟了;在村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开展人民公社的时候,麦子熟了。
刑有粮拿着镰刀站在边上喜滋滋的看着这一大/片的金黄色,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么大一片的麦子都是他们的,不用交公粮,都是自己的。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镰刀,刑有粮调整了一下/身上的军用水壶,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走向了眼前那片金黄;邢有乾看着大哥的样子也从旁边挑了一把镰刀出来,想要帮大哥割麦子,
“有乾,你放着,等下割到手。”刑有粮担心弟弟太小会不小心伤到自己,没有准许他加入进来。
邢有乾并没气馁,他把妹妹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坐着,然后跟在大哥身后帮他把割好的麦子都拢到一起,把掉在地上的麦穗也都拾掇到了一起。
邢悠悠看着大哥,二哥大汗淋漓的样子,心疼得很,小小的年纪就要在地里农作,也站了起来加入了捡麦穗的行列中,手提着一个篮子,一路往前移动,一路捡。可是她的个子太小,总显得这篮子太大,一路总是磕碰着腿和地面,时不时还要跌两跤,好不容易捡的麦穗倒了一地。
刑有粮看着这样的妹妹,心疼得不行,赶紧又将她抱了回去坐着,撩起她的小裤子一看,上面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
“你看看你,谁让你去捡的。”
刑有粮声音听着颇有些生气的意思,邢悠悠憋着嘴,双眼含泪的看着他,一副你再说我就哭给你看的神情,
“大哥不是在骂你,大哥是心疼你,疼不疼啊~”刑有粮的声音立马就变得温柔起来,还轻轻的吹了吹她膝盖上的於痕。
“不疼~”邢悠悠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招数来对付他的大哥,适时的撒撒娇总是能起到效果。
刑有粮将邢悠悠安顿在一边后,又开始割起麦子来,有时候腰弯得久了,酸得不行,又换了蹲姿继续伸出左手抓/住一把麦子就割了起来。身上的汗水早已经浸/湿/了身上的单衣,贴服在身上,真是让人难受,刑有粮只好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就搭了一根/毛巾在肩上。当脸上汗水太多的时候就用帕子抹一把,吸吸汗。
刑有粮从来都不清楚原来割麦子是这样一件辛苦的事,难怪以前到了收麦子的时候爹总是累得直接倒下就睡了,他的辛苦恐怕自己连一分都没能体会到。虽然手上已经慢慢开始因为镰刀的不断磨檫开始又疼又红起来,可刑有粮并没放下镰刀去休息,因为爹告诉过他,他是男子汉,男子汉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累。
邢悠悠看着大哥汗流浃背,一会站着,一会蹲着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好累,好辛苦,于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开始用意念将麦子一根根的从泥土里拔了起来,可是还没拔到一分地,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起来,看什么都灰黑一片,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她知道自己又用力过猛了,赶紧收了力调息起来。
刑有粮和邢有乾两兄弟虽然早已经看过妹妹使出过这一技能,还是免不得再次被震撼,因为这一幕实在太过惊艳。
吃完了晚饭,刑有粮就开始觉得身上痒得受不了,被他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猜想肯定是白天图一时的方便把外套脱了,让稻草给弄的。
看着睡到床上还不停到处抓的大哥,刑悠悠心疼极了,却什么也做不了,不知道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还要持续多久。
尽管这样,割麦子的主力还是只有老大,三兄妹每天没事的时候都会进来收麦子,可毕竟是小孩,尽管她们都使出全力,还是收了许久才收完。
在他们把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收完的时候,发现村里的气氛似乎有了些变化,到处都是一片红色,可大家的面上却没有一点开心。学校和村办公室外墙上涂的字都换了,现在是涂白的墙上,用大红色油漆,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连村口王大/爷家的外墙上都写着“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全社杀一口,足够吃半年。”到处是插的红色小旗上面印刷着“15年超英”,“20年超美”等等标语。
刑有粮坐在教室里拿出书本准备像往常一样上课的时候,老师却发下来新的课本,刑有粮随手翻开了第一页就让他开了眼界,
“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多么自信,多么霸气。
全村的人看似都在一片欣欣向荣的忙碌中,脸上却只有一脸的疲惫和担忧,因为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地里的水田已经干了,苗子一根根的垂着头,耷/拉着,看着随时会渴死的样子。
最愁的还是陈队长,因为水稻苗起码还可以从花溪里一挑一挑的抬水来浇,就算社员们会辛苦点,至少能解决啊,可是上面下来文件,要求他们社的产量要比去年翻番,这打死他也做不到啊,是真做不到啊。今年这天气,不说产量翻番,要是还不下雨,恐怕是连一半的产量都收不到,到了交公粮的时候可要怎么办?陈队长蹲在干涸的田边,夺过了邢大贵的烟杆子,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却被呛得一声声的咳,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队长,你遇上事儿了?”邢大贵看着陈队长抽烟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事儿。
“挑水去,话多。”
这些烦恼他要和谁说,谁能解决,不过是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