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死了

    “遇火则刚，过刚易折”。瑶瑶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掏出随身的装备包，现场组装起炸药来，她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化学专业的学生，但是配置区区一包炸药还是轻而易举，起码比跑回舱找火药包要快。这个时代已经不用火药了，所谓炸药其实都是浓缩的气体，所谓的传承，其实也只是个名字而已。

    在她配好后，那个怪物已经快有她那么高了，大喊一声，“退下！”将手中点燃的传统的炸药包扔了过去，却又被弹了出来，一个飞跃，抢过炸药包，没有再掷了出去，紧紧抱着它，抱着那个还在生长的怪物。等待炸响的过程，居然充满了感动，热泪盈眶。那一刻，她甚至觉得怀抱的怪物跟自己一般高，原来同归于尽居然是这么一种令人感动的情感。

    就在眨眼间，还在撤退着的人们就看到，先前娇媚的人儿此刻正抱着那个妖怪。所有人停下来撤退的脚步，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种叫做‘伟大’的情怀在每个人的胸中溢着，当然，也有例外。

    离瑶瑶最近的是冰儿，一双凤眼瞪到极限，“真的吗？泥者！”哽咽起来，那张万年寒冰脸松动了，狰狞的扭曲着，“真的吗？你——”太沉浸以至于没有逃离也没有做出护卫结界。直到墨玄扑过来，将她带离爆破区，她还是怔怔的。

    “嗙！”炸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甚至都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就这样，消失了。

    空气中呛人的气味昭示着就在先前这里的壮烈，还有那么大的坑，或许没有氢气弹炸出来的那么大，但绝对惨烈，焦黑色的泥块甚至砸在人们的脸上。突然甩开冰儿，墨玄踉踉跄跄扑到那堆废墟，扒拉着，用最原始的的双手刨着，冰儿还在那里，紧紧抱着头，似乎那样就可以把之前那一幕剔除出脑海。

    “瑶瑶、瑶瑶”墨玄神经质的边挖边喃喃的喊着，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自己还是存在着。

    “瑶瑶”“瑶瑶”墨冰儿在那里抱着头，拉扯着一头秀发，“瑶瑶”，她抬起头，狭长的眼眸呆滞无神。“师兄，”颤抖着喊着，“师兄，大师兄，墨玄！”像个疯子，冲向废墟坑，抱住墨玄，紧紧箍着他的腰。

    所有人都盯着这对，甚至生不出一丝语言来形容，注视着。

    他还在刨着，就那么刨着。她也刨着。衣服上，脸上，甚至鼻孔、耳朵里都进入了黑色泥土。刨出了水，满手满手的泥，还在刨着。

    “瑶瑶，瑶瑶”低沉而无序，是他的。

    “瑶瑶，瑶瑶”高昂而急切，是她的。

    “水！看，水！”是阿布鲁奇的，年轻激动的声音，人们在这个声音里回神了。脚下已经有一层水了，都到了脚踝，整个地上都是水，在黑色的土地上，从爆破的坑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快！走！”

    那两人像是无知觉似得，还在刨着，水从他们的指缝渗出，“瑶瑶，瑶瑶”，“走啊！”已经有两人过去拽了。其他人已经跑向船舱，这边这俩人还拖不起来。“她死了，她已经死了！”过来拽人的杜娘吼道。

    “她死了，她死了”冰儿喃喃的重复着。“她死了！”猛然在墨玄耳边吼着，跳了起来，“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泪终于滑落下来，肆意在整张脸上。

    “没有！”墨玄朝天吼了一声，“她没有，她没死，我不许你这么说！”掐着冰儿的脖子，泪滑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腕，触电似得收回，“她没有死，她怎么会死？”可这竟脆弱的都不足以说服他自己，只能不断重复着，强调着。水已经漫到膝盖。

    已经有人送来救生衣了，杜娘与另一个来拽人的跑了过去，菏泽在老远就喊道，“快点！飞船已经要起飞了，打昏他们！快点！”将救生衣递过去，留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大喘气，又淌着跑向飞船。

    “她死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冰儿还在冲着墨玄咆哮，“墨玄，她死了！”反手一掌劈向他的脖颈，便见他软软的向前扑去，忙接住，踉跄了一下，向前淌去。杜娘和那名男子将人接了过去，冰儿不舍地松开了他，颤抖着穿着救生衣，水已经很深了，都到了腰上，这让穿衣服很困难，显然，那两人给墨玄穿更是困难。

    穿上衣服才感觉呼吸不是那么困难，水又上升了二十公分，宣泄完的冰儿只觉疲倦得想就此睡过去，但她不可以，她不能让多一个人来照顾她。感受到她的拒绝，杜娘还是一手扶着墨玄，一手拉上冰儿。在自然之力的面前，人的力量显得多么微薄，救生衣里的氧气本就没有多少，飞船的救生梯也放下来了。

    驮着一个人，四个人就这么在没及肩膀的水中，搀扶着向前。而此时，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好多好多的生物，这是在此之前这座星球上完全没有的，但它们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尸体，它们还在扑腾着，以一种相同的姿势，更像是膜拜，一种仪式。那边的那个坑里似乎发着光，隐隐约约，越来越亮。

    水变成了黑色的，在那亮光下，黑得耀眼，像是之前菏泽说过的，黑色像是有生命似得，粼粼得跃动着。已经够到救生梯了。

    在冰儿最后一眼看向那边时，那里已经金光大盛，此刻，所有看向那里的人甚至都愿意相信那是圣洁的灵魂。而一切，似乎又与历史是那么的重叠，爆炸、攻击、水，颜色，和留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