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
换到第二瓶生理盐水时,全身是伤的弋川才缓慢地苏醒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除了惊恐,就只剩下惊恐。
见不远处有警务人员打着瞌睡守着自己,弋川默默地翻过身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弋川,弋川……”陈晔霖像疯了一样往里冲。
医院的护士试图拦住他疯狂的脚步:“先生,麻烦你小点声,轻点,这里是医院!”
好不容易冲到弋川病房门口了,陈晔霖反而放轻了脚步,心疼地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那小小一只。
“弋川……”陈晔霖唤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弋川其实听见了,从之前的脚步声,她就听出来是陈晔霖,只是,她不想面对他。
“弋川……”陈晔霖蹲在弋川的床前,隔着被单小心翼翼环抱住她的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时间,泪水奔涌而出,弋川羞于见他。
两颗破碎的心,贴在一起,同时也互相扎得生疼,血汩汩流下,痂已经烙印。
人类是渺小的,不是吗?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陈晔霖在她耳边起誓。
护士见陈晔霖来了,赶忙拿着巡房记录本过来:“林小姐家属是吗,过来签一下字办一下入院手续吧,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您说明一下——”
话未说完,护士的手腕就被弋川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死死掐住,为的是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懂得察言观色的护士立马收住了话匣子,转而说:“那林小姐的事,还是由她自己跟您说吧,劳驾您过来签个字。”
身心受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弋川不是执意要隐瞒,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那些。
才一个多月,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被扼杀已是万幸,从来没有做过人的弋川,正在这一系列的苦难中学着怎样成为一个女人,甚至一个母亲。
人间除了人心的险恶,还有另一种可怕的毒,它不致人于死亡,却能令人迷失了心智、任人摆布……不是弋川努力不去回想,就能忘记那场梦魇的。
孙妍芝将这些消息都悉数带给了童鸽,童鸽自责不已,只有孙妍芝知道最该自责不是童鸽。
“这是个什么世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童鸽越来越憎恶丑陋的人心。
“软弱只会纵容别人得寸进尺。”冷不丁,童鸽恨恨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叫孙妍芝好不吃惊。
她用手在童鸽眼前晃了晃,轻声呼唤:“鸽子?鸽子……你想通了?要发声了吗?”
童鸽倏地一下子回过神来,尴尬地瞧着孙妍芝:“啊?不是,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能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被改变。”
差点以为童鸽要竖起她全身的芒刺,哪晓得只是一场误会,孙妍芝横生出小小的失落感。
以前都是你们保护我,这次,换我保护大家!童鸽不想告诉孙妍芝合同里的手脚;不想告诉孙妍芝如果她不忍耐,公司将面临巨额赔偿;不想告诉孙妍芝那个不规矩的小子是我国最大影业巨头的亲戚;不想告诉孙妍芝,黄佳齐铺了很多路,就为了打自己的主意;不想告诉孙妍芝,就连张青遥都成了威慑自己的把柄。
连日不间断的奔波使得孙妍芝坐在沙发上一小会儿就入睡了,童鸽体贴地为她披上一条羊毛毯。
包括刀子嘴豆腐心的经纪人张丽,都给予过童鸽莫大的支持与帮助,童鸽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
“麻烦让一让,鸽子快走……”疲劳过度的阿芝竟然说起了梦话。
童鸽泪目了,人力虽渺小,但她仍坚定地要守护好她身边的一切。
因为,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哪!
不论警方如何劝说,弋川就是执意不肯验伤立案,即便陈晔霖恨不得把那些人抓出来活剐都好,只要弋川不愿意,他也不敢逼迫她。
每日,花容都会偷偷来医院看看弋川,怀揣着深深的内疚,她将弋川受害归咎于自己。
“他们现在闹成这样,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你就有机会了!”陪花容前来的好友罗圣羽悠悠地说。
花容总是直来直去说:“虽然我跟林弋川不可能成为朋友,但我宁愿出事的人是我,我不高兴,一点都不。”
如果两年前你没有拼了命从歹徒手里救了我,如果让我一直嫉恨你,都比现在要好,也许这些就不会发生了……花容心里这样想着,背影在斜阳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可爱、初来乍到的模样,而他也不是当初花容喜欢的那个骄傲的少年了……他们都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花容心疼着他们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