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慢慢缓下心情,开始叙话。
首先是南夏桐把近况简单地描述了下,表示日子尚可,只是字里行间一点儿没提父亲受冤的事。不提也罢,反正那是她现在生活状态的导火索。
“你父亲他……”终于还是太后先打破了关口,“为人满朝皆知,其实皇上也是明白的。”
南夏桐低下头,虽然太后提起了,但涉及朝政和自己父亲,她实在不便插话。太后继续道:“只是皇上需要时间来查,先让你父亲入狱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那场仗败了将士们的性命,还丢了城池。皇上,他气,他心痛啊……”
“是。”南夏桐违心地应了一声。若不是皇上非要树立个公正不阿的形象给百官,给百姓,给敌国,又怎么会把老父亲关进天牢?先削权归家,再行彻查又不是不行。天子岳丈的事情,别人即使有意见又能说什么?害得父亲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什么畏罪潜逃?以南夏桐理解的父亲,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太后没有看南夏桐的神色,自顾自继续说道:“你父亲脾气太犟。”她的眉眼里现出一丝温柔,脑中记起了自己十几岁的美好辰光,和当时自己无比崇拜的明哥,“但是你……更犟。”太后眼中的温柔收起,话锋忽然一转。
南夏桐不解地抬头。
“皇上毕竟是天子,你之前身为皇后与他顶撞已是不对,但子女尽孝父母,为父亲据理力争,也无可厚非。只是前些日子,在御药房见着皇上,怎么还是不服个软呢?”太后老树盘根,宫中眼线众多,那事情自然是会传到她耳朵里的。
“臣妾知错。”南夏桐起身要跪,却被太后一把拉住。
“哀家不是责怪你……”太后脸上不符合身份的表情全都慢慢收了,转眼只剩了威严庄重,“是恨你不成才!”
南夏桐一点就通,马上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淡淡地说道:“臣妾戴罪之身,哪还敢奢望皇上原谅。只盼以后能平安度日,再无他心了。”
太后缓缓摇头,“你我都是后宫之人,难道还不懂这后宫之道?再者,你不争不抢,是不是就能平安,也实是未知之数。”
南夏桐咬了咬嘴唇,她心中是爱戴这位皇家婆婆的,所以她不想阳奉阴违地欺骗,于是下了下狠心实话实说道:“太后赎罪,臣妾斗胆相告,其实臣妾已经身心俱疲,全无斗志。皇上的宠爱……臣妾真的再也不想争抢半分了。”顿了一顿,她又接道,“再者,臣妾听闻温贵妃龙种已种,也许……”南夏桐说不下去了,原本她与皇帝相敬如宾,感情波澜不惊,对于其他妃嫔也觉正常。但此时因为混杂了田岚的思维,顿时对其他妃嫔起了醋意。万一温贵妃生下了皇子,以成国惯例,便会立为太子,而温贵妃十有八九要占据了自己过去的位置,成为皇后。
太后眼睛瞄了瞄南夏桐,把她脸上不自然的神色都尽纳眼底,“不为自己,也该为你父亲。你半年期满,重见天日,他……又何时能再见青天呢?”
南夏桐心头一震,太后的意思是要自己得回宠爱,再替父亲伸冤?她抬眼看向太后,没有得到回应,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臣妾愚钝……”
不用南夏桐问完,太后便直接说道:“后宫不该干预朝政,但是若能亲近皇上,让他为你父亲彻查案情,如果实属冤屈,那还南家一个清白当是必然……”太后说的话是相当委婉的,但南夏桐可是清楚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冲动。自己不重要,父亲或许也不重要,但整个南家……
“当然了,你这孩子,能跟哀家说实话,哀家也很欣慰。一切还看你自己,哀家就算疼爱你,也是左右不了皇上……和你的心啊。”太后看似柔和地说了一句,欲擒故纵。
最后这句话让头脑已经发热的南夏桐又冷静了下来。另一个自己能跨时空重生已是不易,自己何德何能还幻想咸鱼翻身那些事?更别说对手已不是一个第三者女人,而是合法的一群女人!还是算了吧。
太后又睨了南夏桐一眼,不着痕迹地放下了这个话题,转而又闲话其他。直到用过点心,茶水续了几茬,才让南夏桐谢恩离去。
“赏春会在即,你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太后最后说道,“这半年闹心的事多,哀家也憋坏了。”
南夏桐应道,“是,臣妾谢太后关怀。”
“去吧。”太后扬一扬头,伸手去拿茶盏。
“臣妾告退。”南夏桐点头行礼之后,带着枫儿慢慢离开。
看着南夏桐的背影消失,太后轻声喃道:“明哥啊明哥……”她的脸色柔和温顺,但声音却是透出无比的思念与坚定。为情生,为爱亡,一片痴心流水长。有些感情纵使再真挚再美丽,却不得不隐藏心中,永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