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了无地自容。
对待这些指责,我无力反驳,我的的确确是一个不孝子孙,我默默的钻上车,然后把车子开到村子里面。
一直以来,我的家里并不富裕,而且连房子都是我上学的时候三叔帮忙修的,并没有装修,因为没有围墙,所以大老远的,我就看见老爷子在井口边洗菜。
老爷子还是那样,身体精瘦,但却背脊挺直。
以前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此刻已经发白,因为要经常下地干活,所以总是挽着裤腿,这一刻,我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
老远的看着,他已经风烛残年,走路都没有以前那么有精神了,看上就像寒风之中的一盏昏黄孤灯,而我这个他唯一牵挂的人,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小孙子,一走就是两三年。
从侧脸看,他留了胡子,我还记得我以前我总是说:“爷爷,要不你也留胡子呗,这样显得德高望重。”
那时候他就会在我头上敲一下,瞪着眼睛道:“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留了胡子看起来特别显老,爷爷还年轻,还能动,至少在你大学毕业以前,我还能挣钱……”
想起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动,我越发感觉到自己不是个东西。
我的眼眶忍不住红了,提着东西走到了小学时候我和爷爷一起挖的水井旁边,声音颤抖的道:“爷爷,我回来了……”
真的,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老爷子背对着我,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手中刚洗好的青菜,因为双手颤抖而滑落。
缓缓的转过头,那一张精瘦的脸上,被岁月刻满了风霜,我看见老爷子的眼角很快的泛起泪花,紧接着,他抓起掉在地上的青菜,狠狠向我砸来。
我能感受到这一刻他悲喜交加的情绪,那种眸子,有失望,有欣喜,还有无奈。
“小兔崽子,你还有脸回来啊,啊?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外面怎么说你,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老爷子一只手哆嗦的指着我,浑身都在颤抖。
我心中一痛,爷爷没怪我,而是一直在担心我的名声。
是,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个不孝子,可是,爷爷不允许别人这么说我,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会发飙,去骂人,然后回来哄我,认真的看着我道:“陆子,别听那些人满嘴喷粪,你是我的亲孙子,只是你爸妈……”
我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滚落下来。
过往的一幕幕自我脑海中打马而过,掀起大片大片浓得化不开的辛酸,对着站在面前的老爷子,我缓缓跪下,声音颤抖的道:“对不起,爷爷,两三年了才回来看你……”
我这一生,除了为我兄弟的性命,跪过一次老渊,除此之外,我谁都没有跪过。
因为老爷子一直教育我,男儿膝下有黄金,做人就该顶天立地,如果在战场上面,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苟且偷生。
“啪!”
看到我跪下来了,老爷子直接两步垮了过来,一把将我拽起来,然后狠狠的踢我的屁股,一边踢一边道:“我是怎么教你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忘了吗?”
我连忙站着,撅着屁股让他踢,其实老爷子就是轻轻的踢了我几下,我知道,他舍不得打我。
从小到大,他真的没有打过我。
当然,这一刻如果能让老爷子舒坦,哪怕被他拍上几板砖我都心甘情愿。
看着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站在我旁边,我连忙一把擦掉眼角的泪花,讨好道:“爷爷,您要是不解气,旁边有凳子,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扛得住!”
“胡说,打坏了,以后谁养我这把老骨头啊?”老爷子吼道道:“洗菜做饭去,我去叫你三叔过来吃饭。”
我连忙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蹲在进口边开始洗菜。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在老爷子心里,我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舍不得打我,不愿意让别人说我。
我还记得,因为别人骂我是野种,在高中时候我第一次打架被叫家长,老爷子去了以后就站在校长的办公室,对着那个和我打架的同学父亲大声的骂道:“我不知道你儿子是不是野种,但我孙子不是,这件事情,我认为我孙子没有做错,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说你是野种,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护短,真的,他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但是他在乎我。
我曾经听过他跟三叔聊天的时候,叹着气道:“这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父母不在,如果我这把老骨头再不护着他,那还有谁来护着他?”
家里的厨房,是那种泥巴糊起来的,小时候我也经常做饭,可现在因为几年不做有些生疏了,一个不留神,被半干不湿的柴火给熏个半死,但最后,我还是弄了几个家常小菜,然后打开自己带回来的酒。
三叔也来了,和老爷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看得出来,我回来了,老爷子真的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沉默寡言的三叔突然开口问道:“陆子,你这小兔崽子,刚出去的半年,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可后来就电话也懒得打了,这两年多,你到底在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