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阿爷的脸并不是真的变年轻了,而是变得有些浮肿了,肿得把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猛地一噎,就像吃了苍蝇一样,使劲地往下咽了一口吐沫。
因为这个情形我实在是太熟悉了,牛头湾里每年都能捞起几具浮尸,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死人在水里泡得时间长了,就是这个德行。
阿爷现在这个样子,与其说像是变年轻了,倒更像是尸体泡水发胀了。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顿时就觉得后脊梁发凉,有一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我心里的那根弦都快绷断了,但阿爷完全没理会我,踱步走到老槐树底下,在靠近树干的一侧,划出了一个一米长、一米宽的框来。
“按我划的这个,给我挖出一个一人深的坑来。”说话间,阿爷抬眼皮撩了我一眼。
我一听是让我挖坑,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但这事儿听起来就泛着古怪,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到他那个眼神后,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吐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阿爷说完之后,就急不可耐的转身回了他的房间,一副极度厌恶待在外面的样子。
我咽了口吐沫,找来铁锹开始刨坑。
院子里的土跟田里的不一样,几十年人踩车压,早就硬得跟石头似的,我挖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头偏西的时候,才勉强挖好。
我累得浑身酸疼,天一擦黑,就上床睡沉了。
半夜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个小孩子凄厉的惨叫声。
那个声音尖锐的好像哨子一样,刺得人耳膜发颤。
我被那个声音给惊醒,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觉得两腿发软,好悬没跪在地上。
大概是起猛了,我就觉得脑袋一胀一胀的,耳朵里嗡嗡直响,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片刻之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次我听清楚了,那个声音就在附近,感觉就是从家里哪个地方发出来的。
“这一次阿爷不会是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了吧!”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面一闪而过。
我蓦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悄悄地打开门,往外探出头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外面死一样的安静。
我朝阿爷的房间瞭了一眼,那里黑着灯,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时候,那个小孩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听的我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一回,我听的十分清楚,声音就是从阿爷的房间传出来的。
我蹑手蹑脚地探出屋子,朝阿爷的房间摸了过去,同时心里也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那个惨叫声已经彻底消失,我的心也随之悬到了嗓子眼儿。
我把耳朵贴到窗根下,屏着呼吸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就听到里面传出咯吱咯吱的的声音。
那个动静,像极了大咬大嚼的咀嚼声。
听到这个声音,我干咽了一口吐沫,忽然就想起了昨晚阿爷从人嘴里掏出内脏的情形来。
内脏被掏出来之后做什么用了,我一直都没看到。
此时听到这个咀嚼的声音,我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来:那东西该不会给阿爷给吃了吧!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一股子酸水顶着嗓子眼儿往外冒。
我竭力地克制着那种要作呕的感觉,才勉强没有吐出来。
房间里那个咀嚼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丝毫没有要掩饰一下的样子。
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涌了上来,我的两条腿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起来。
就在我给吓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里面的咀嚼声忽然消失了,我的心随着那个声音的消失猛地就是一揪。
在好奇和恐惧的矛盾心理下,我悄悄地抬起头来,往窗户里面瞄了进去。
阿爷的屋子里没有亮灯,从外面往里看,就觉得乌漆码黑的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我干咽了一口吐沫,正想把脑袋缩回来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眼前一晃,一双幽绿的眼睛就出现在了窗户里面。
那双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隔着一层玻璃跟我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