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墓室八字不合,进到里头还没来得及下手淘宝,墓室就塌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大记得,我这破烂身子,一到关键时候就吊链子,只晓得我再恢复神智那会儿,头一眼,就瞧见了容六。
他敞着我的衣裳,给我身上不晓得怎么弄出来的口子上药,看到我睁了眼,温温地喊了一声,“花梁。”
花梁啊,这两个字头一回叫人喊得这么好听,他原先也喊过我名字,从来没喊得这么悦耳过,那声音、那调子,要叫小狼狗来形容,只怕得是天籁了。
我问他:“我在做梦?”
我晓得我那会子什么表情,眉眼该是都笑弯了,就盯着他那双明亮地招子看,他那双招子也盯着我看,我看出他什么情绪,可我晓得,那眼神,他原先从没用在我身上过,我也晓得,我喜欢他那眼神,纯粹的很,一对招子里头只有我一人儿,瞧不见那小狮子的影子,真好哟。
我跟他讲:“真好。”
他就不搭话了,继续用镊子钳着棉花往我身上涂药,我就也不说话,安安分分地叫他涂药,等到他忙活完了,我才想起来问他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六儿爷?”
他手上一刻没停下,收拾完我,又去收拾那些药箱子,嘴上答我:“赵雷说你出事了,墓里出的?”
那调子哟,软得跟他那双宝贝手似的,我这一身的贱骨头都要叫他弄得化了,眉眼笑成了一团糟,不晓得怎么接他的话。
其实我心里头好多话要讲,只是不晓得怎么出口:说好的陌路人呢?都是陌路人了,我出点事儿与你何干?凭你千机手六儿爷的心境,该是对我不管不问不理不睬,叫我自求多福自生自灭去才对,可你偏回来了,你为何回来?
我心想着,那便是因着你输给我了,你绷着不承认,也是输给我了,输给我了,所以不忍心看我死去,所以回来了,对吧?
对吧!
可这话我不敢说、我不能说,我怕我只要是说了,他就要回敬一句“不对”,下一句就得是“走了”。
所以我心里头想的话都没说,单是应了一句,“嗯,是你那小狮子捉得斗,我得卖他三分面子,你说是不是,六儿爷?”
倒头来还是我输了,一开始就输了,从开始怵他那双招子时,我就该晓得,我得输,可惜那会儿我不信,非要以为自己能赢他,末了末了还是输了,末了末了,竟还认输了。
终究是他略胜一筹,是我技不如人,他收拾了那药箱子,也不答我的话,就说:“你的伤没什么事,自己养着,我先走了。”
走了。你怎么又走了?这就又走了?
偏是用两句软调子哄哄我,就又要走了,要是照我原来那性子,该是顺手抄个东西砸他身上,叫他别再让我看见。
若是当着小狼狗,我就该这么做了,可当着他,我绝是半分也做不出来。
我喊他,“六儿爷。”
我央他,“别走啊。”
我囫囵自己去哄他,“我们再做笔交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