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他所有,既然是所有,我心想着,我这个人应当也是算在里头的。
因而他说什么,我都不逆他。
待到他检查完、交代完,领着雷子一块儿出去了,我低头赏着手里海棠果瞧了一阵,才悠悠想起来自己的盘算,倦倦地翻了翻身,才活动了两下子,爬起来,走出去。
走到院子里,看到那株硕果累累的海棠树,我挪到树底下去,仰头盯着上头缀满了海棠果的桠子扫了两眼,当即瞧上了一条,活动活动筋骨,顺着树干攀上去,多年前的彼时也好,多年后的今日也罢,这副身子虽然破烂了,好在爬杆的身手还没废了掉。
伸出手去要摘那果子的当儿,不晓得怎么的,我忽然幻听到那七八岁的年华里,有个差不多大的人站在这树底下跟我讲:小少爷这么喜欢上树,就在树上待好了,看见那海棠果了吧,再被我砸下来,可就没人接着你了。
那人后来如何了?是不是真就没人接着我了?我忽然感起了兴趣,既抱着树桠盯着底下望着,好像望着、望着,就能望回那七八岁的年华去,就能把那唬的我抱着树桠不敢动弹的人儿给望回来。
“花梁。”
也不晓得望了多久,我到底也没能把那七八岁的年华望回来,到底也没能把那人儿望回来,却是望来了个叫我无缘无故胡乱发癫的医生,他的一双宝贝千机手抄在那叫我害怕的白大褂兜里,昂着头朝我反望着,喊我,跟我讲:“下来。”
不下,我还没摘着海棠果呢。
我是这么答他的,心里头渴盼着他能跟我讲点什么,又不晓得究竟希望他跟我讲些什么,既在话音落的当儿,望着他痴痴地笑。
“下来。”末了,也不过等来了他的皱眉不耐,冷着声儿重复了一遍前头的话。
那会子我又发起了癫,瞧着他一个劲儿的笑,也不晓得我那一脸地痴笑,落到他眼里终究都成了什么,只是在笑够了后,趁着疯劲儿问他,“六儿爷,你说我要摔下来,有没有人会接着我?”
有的吧。我心里头想着,肯定有的!要是没有,我早在七八岁的年华里就跟那海棠果似的摔得稀巴烂了。
我这么想着,也不等他回话,直接松手扑了下去,这海棠树可高,比那后头的屋子都高,就是这么高的距离,砸下去,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一眨眼的功夫,容六不见了。
等我回过神来再去寻,哈,砸中了!
“你……”他恼了,我看清他脸的当儿,他张嘴吐出才一个字,我就晓得他要恼了。
我不喜欢旁人冲我恼,我是花梁,花家的大少爷,只有我恼别人的份儿,哪能旁人来恼我?
因而我没给他那个恼我的机会,不等他再说一个字,对着他的嘴就啃下去,直把那一嘴的话全堵回肚子。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像是热衷上了喊我的名字,礼尚往来,同样的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像是热衷上了啃他。
这一啃,直啃的我自己喘不上气了,才舍得松开他,悠悠地从他上头挪过去,接着话头跟他讲:“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