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白色钢琴的旁边,一张酸枝木镂花的矮圆花几上,放着那只明万历斗彩龙纹瓶。
那只龙纹瓶曾经是丁瑢瑢的噩梦啊!她清晰地记着它的价值,680万!
因为在明君墨的办公室里踢碎了这只龙纹瓶,她辞职不成,反而跟他签下了束缚人身的赔偿契约。那一纸契约曾是给她多么大的压力呀!还害得丁妈妈把胖叔的所有积蓄都借来,想要替她还债。
现在居然被她又一次看到了它,完好无损地安放在那里。丁瑢瑢疑惑地抬头看明君墨,见他脸上有一丝慌张闪过,心里就猜到了几分。
她拉着他的手,穿过大厅,走到那一只龙纹瓶前:“咦?你这件价值不菲的瓷器不是被我踢碎了吗?你什么时候把它修补起来的?”
那只瓶子散发着玉一样的润泽优雅,无整无缺,连一条细小的裂纹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经过修补的?明君墨听出丁瑢瑢讥讽的语气,心里暗暗叫苦,口中答道:“哦……这一件是赝品……”
“赝品?”丁瑢瑢是不懂瓷器品鉴的人,不过两只龙纹瓶中,一定有一只是赝品,照常理来说,一般都会把真品收藏在家里的吧?
明君墨做最后的挣扎:“是的……这是爷爷认识的一位瓷器名家做的仿器……”
“既然是仿的,那一定不值钱喽,我对这只瓶子有心理阴影,看到它就生气,我把它砸了吧。”丁瑢瑢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抱过瓷瓶往地上砸。
明君墨赶紧拦她:“你别动怒,别吓着肚子里的宝宝,我先带你去房间歇着,稍后我跟你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反正这只是赝品,真品都没有了,你还留着赝品干什么,让我砸了解解气。”丁瑢瑢不依不饶,还要去够那只瓷瓶。
明君墨一把抱住她:“好吧好吧,这是真品,放在我办公室那一只才是仿的……你听我解释,当时你非要辞职嘛……”
虽然已经猜到了真相是这样,但是听他亲口讲出来,丁瑢瑢还是忍不住火了。她大吼一声:“明君墨!你这个大骗子!你拿一只假瓷器讹诈我!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
“我可没有讹诈你!我只是想留你在明信多呆些日子……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那个时候我就预见到我们会相爱,所以才想方设法不让你走。那个时候你要真辞职了,我们还能有今天吗?所以那件仿器对我们今天的幸福可是居功至伟啊……”明君墨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他越狡辩,丁瑢瑢越生气。她被明君墨抱住,够不着那只龙纹瓶,急得直跺脚:“拿一件赝品当680万的真品骗我,你还有理了!要是那个时候我承受不住,跑去跳楼了,你更是居功至伟了!”
她用力一跺脚,浑身都跟着颤了颤。明君墨吓得伸手护住她的肚子:“好吧,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不要使这么大的力气,小心一点儿……”
别墅的管家是一位四十几岁的英国女人,带人上楼放好行李之后,才走下楼梯,就看到明君墨和丁瑢瑢两个人扭抱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了?一进门就吵架?看来主人的新女朋友不太好相处呀……
丁瑢瑢还不知道自己给管家留下了这样不好的第一印象,她现在一想到当初明君墨要她签赔偿协议时煞有介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怎么看那只斗彩龙纹瓶都不顺眼,就想一脚把它踢碎了。
她捶打着明君墨的肩膀,用力推他,:“你放开我!反正我跟你签过赔偿协议了!我砸了它,大不了按照协议赔偿给你!我不要看到它!太生气了!”
明君墨见她的确是气得不轻,担心她动作太猛,动了胎气,就真的松开了她:“你别跳脚啊!你要是真的气不过,就砸了它好了!只要你觉得解气,把房子烧了我也不拦你。”
他一松手,丁瑢瑢就真的奔着龙纹瓶去了,双手合握,抓住了瓶颈。明君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钟爱的这件古董碎成一地瓷片的样子,心疼地别开脸去。
刚看到这件瓷器的时候,丁瑢瑢是非常生气的,可是当明君墨真的让她去砸的时候,她的手碰到那凉腻润泽的古瓷,想到这是几百年前的先人留下的珍品,而且是花好多钱买来的,仅仅因为她一时气愤就给摔碎了,实在是太败家了。
可是刚脾气发得那么大,现在突然收手,她又觉得怪没面子的。
骑虎难下,她作势抱了抱那只龙纹瓶,瓶身纹丝不动。她松手,转回身瞪着明君墨:“太重了!我挪不动!”
明君墨正在痛苦地等待着瓷瓶落地时发出的那一声戳痛他心尖的声音,突然听到丁瑢瑢这样说,转回头一看,他心爱的龙纹瓶依然健在。
他一阵欣喜,赶紧过去扶住丁瑢瑢:“是呀!这东西太重了,你别把腰扭了,反正它又不会跑,你什么时候有力气了再来砸,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丁瑢瑢往楼上去。丁瑢瑢虽然舍不得砸古董,但对明君墨还是很生气:“不行!这件事没完!我被你骗太惨了,害得我妈也担心了好久!”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别动怒,我听人家说,怀孕的时候妈妈爱生气,将来生的宝宝脾气都不好,你也不想生下两只小暴龙吧?”明君墨总算把丁瑢瑢带离了龙纹瓶旁边,他暗暗长出一口气,上楼梯前,给女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女管家虽然不明白丁瑢瑢为什么对那件龙纹瓶有深仇大恨,但还是马上让人把它给搬进库房里去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明君墨本来是要带丁瑢瑢来散心静养,没想到一进家门就把她气得够呛。
早前周美美就提醒过他,找个丁瑢瑢心情好的时机,把龙纹瓶的事向她坦白了,也许还能赚一个坦白从宽。
可是前一阵子事情又多又乱,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一次来之前,因为突然得知自己又要有两个宝宝了,他一时兴奋,就忘记了在Gifford的别墅里还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了。
做了错事,主动坦白与被动承认的处境,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明君墨小心翼翼地将丁瑢瑢带进卧室,等她从卫生间里洗澡出来,躺到床上休息,一直都没有再提龙纹瓶的事,他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小丁当对这个新家非常好奇,楼上楼下跑,各个房间里乱蹿。他现在走路还行,跑还是有些不稳当,明君墨就吩咐女管家照顾好他,把女管家累出一身的汗,回头就建议明君墨给小少爷请一个专职的保姆。
其实在国内的时候,明君墨就觉得丁瑢瑢自己带小丁当太辛苦,想要给小丁当请一个专职的保姆。但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不确定,丁瑢瑢不想太高调,就没有答应。
这一次女管家提出请专职保姆,明君墨又与丁瑢瑢商量。
丁瑢瑢最近比较容易困乏,身子往床上一倒,倦意来袭,就想要睡觉。听明君墨说起请保姆的事,她想了想,说:“请一个临时的吧,我们还是要回国去的,回到国内再做长期的找算。”
女管家擅理家政,却不擅照顾小朋友,赶紧去家政公司请保姆去了。
丁瑢瑢困得不行,刚才车子开进Gifford村庄的时候,车外绿树鲜花异国的屋舍,美得令她想立即跳下车去游览一番,现在她却只想窝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明君墨怕吵了她休息,就换了衣服,带小丁当出去玩了。
丁瑢瑢这一觉睡到被饿醒,睁开眼睛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
她往窗外望了一眼,太阳西沉,天空被晕染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小丁当在楼下欢快地笑着,大声地叫着爸爸。有不知名的鸟在后山的树林里鸣叫,声音婉转清灵,简直比治愈系音乐能更抚慰人的心灵。
丁瑢瑢从软软的床上爬起来,倚靠着床头,双手轻轻地抚在自己尚不太明显的腹部,有一种轻缓的幸福漫遍全身,令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着。
缓过了睡醒后的片刻呆滞,她下了床,洗了一把脸,随手拢了头发,走下楼去。
穿过一楼的大厅,出了门,就看到夕阳下的草坪上,明君墨正在陪小丁当玩球,白色的皮球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滚动着,小丁当欢乐地追逐着,不小心跌一跤,他也会笑得直打滚。
草坪的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背对着丁瑢瑢,扎着一马尾,穿着牛仔裤白衬衣,从身形和发色来看,应该是东方人。
正在这个时候,女管家走了出来。丁瑢瑢就用已经被她荒废很久的英文问道:“请问那位小姐是谁?”
女管家恭敬地笑着:“太太可以讲中文的,我的中文还可以。太太休息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家政中心,正好这位中国女留学生想找一份工作,我和她谈了几句,觉得人还不错,就带回来给先生面试。先生说要太太醒了,等太太决定,所以那位小姐就一直等在这里。”
丁瑢瑢不好意思地纠正女管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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