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其来势譬如你我在桂陵遇见的封豚,甚至更有过之,郁兄会作何想?”
郁旸涎不禁变了脸色,下意识扣住洛上严手腕,问道:“此话当真?”
洛上严回应着郁旸涎的目光,坦然道:“郁兄以为我会在这种事上作假?”
两人视线交汇处一是质问之色,一是坦诚之光,如此僵持了多时,终是郁旸涎长叹一声,松开了手道:“我追随那股邪风至既黎山附近,它便没了踪迹,然而我以当初在桂陵远望沁尧山的方法查看过,山中林木走向,确实暗藏玄机。”
洛上严行至案前,铺开帛布,研磨道:“只要一试,不就可见分晓?”
郁旸涎上前提笔,然而笔尖处却再下不去一分一厘,尝试数次之后,他搁笔道:“我所以不愿相信这件事,总是有原因的。”
“大羿封印非比寻常,所镇多为上古凶兽,倘若触及,便是生死之途,你所担心的何尝不是我之忧虑?”洛上严正欲抬眼,却见郁旸涎早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心头一动,便就此与郁旸涎两相对望。
此时烛火暖暖,照在二人之间,便显得温柔许多。洛上严想起两人在大梁初遇时,这白衣少年一身磊落沉着,现如今经历骨女与封豚两桩事,眉宇之间已有些疲惫之态。而他一旦想起自己接近郁旸涎的目的,便是一腔惆怅堵塞心口,他不愿欺人,却不得不欺人,也不知郁旸涎知道真相之后,会对彼此之间的关系作出何种决定。
眼见洛上严眉间尽是愁绪,郁旸涎亦不得舒眉。正如洛上严所说,一旦事关大羿封印,生死艰险便成了未知之数。桂陵封豚一事倘若是侥幸,此次自既黎山来的邪风便不知会是如何结果。即便洛上严天赋异禀能够克制封印下的凶兽,他却也不忍见洛上严次次都身陷险境,这远比让他赴死更来得锥心刺骨。
二人这样沉默相对,直至有风从窗外吹来,竟将台上的烛火吹灭了,才打破了这份沉寂。
郁旸涎重新点灯,又听洛上严道:“既然也许事关大羿封印,不如找班及幼问问吧。”
于是郁旸涎催动太虚家联络灵术,打开灵镜,果真得到了裴陆予的回应。
“郁师弟?”灵镜中裴陆予略带惊喜,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毓泉君可在你身边?我有要事,想请毓泉君襄助。”郁旸涎道。
裴陆予虽有些失望,却仍将班及幼寻来。一阵时光未见,班及幼似是清瘦了一些,旦见郁旸涎和洛上严一道,他便眉开眼笑道:“两位寻我,所为何事?”
郁旸涎将在马陵发生之事一一告知班及幼,期间班及幼的脸色便随之沉了下来,待郁旸涎说完,他已然皱眉,思索之后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今日方才将书室整理出来,明日我就帮你寻找相关资料,尽早让裴陆予告知你们。”
“多谢。”郁旸涎道,他又想起什么,便问道,“你们在大梁可好?”
“我随遇而安,无所谓好不好,倒是裴陆予天天出门,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整个人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郁兄曾经嘱托过他什么,否则他大约也不会这样认真了。”班及幼说话时不禁带了几分笑意,转头去看裴陆予时眼波更是潋滟。
“既然做事,岂可儿戏?就算不是郁师弟交代的,我也会全力以赴的。”裴陆予辩驳,再同灵镜中的郁旸涎道,“郁师弟暂且放心,我会一直盯着北郊的,一旦有异样就立刻通知你。”
“近来北郊没有任何异动?”洛上严开口问道。
“一切正常,大梁城中也很平静,并无妖物作祟。”裴陆予道。
洛上严心事重重,就此不再发言。
郁旸涎暗道他必定有事隐瞒,却不便此时询问,只与班及幼道:“有劳毓泉君多照料裴师兄,我怕他太过专注,反而是我的过错了。”
“这点郁兄大可放心,我既然跟着他来了大梁,必定时刻看牢了他,但凡我能出力的地方必定不会推辞,就是这傻子不见得明白。”班及幼见洛上严心不在焉,便颇有深意地看了郁旸涎一眼,道,“我和裴陆予在大梁吃喝玩乐,郁兄与洛兄在马陵千万当心,说裴陆予办事专注,我看你们二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万事当心,千万保重。”
郁旸涎自然明白班及幼的话中之意,只觉有些促狭,这便转过视线,暗中叹了一声。
灵镜中那一白一玄两到身影虽然看来有些尴尬,然而他们一道出现的画面却十分和谐,在班及幼看来更有些赏心悦目之意,他便笑道:“郁兄交托之事,我已经记下,如今时辰不早,二位也当早些休息。”
“有劳。”郁旸涎道。
稍后灵镜关闭,裴陆予仍见班及幼嘴角含笑,他不知这一趟和郁旸涎的对话究竟有什么值得班及幼这样高兴,便好奇问道:“你究竟在笑什么?”
班及幼正欲解释,却又止住,他将裴陆予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现今跟你解释不清楚,你都还未开窍,说了也是白说。”
眼见班及幼要走,裴陆予忙唤道:“你去哪?”
“郁兄有所托,还事关重大,我可不敢偷懒,今夜是要挑灯夜战了。”说的是艰难之事,班及幼的语调却还算轻松。
“你等等,我随你一块去。”裴陆予这就跟着班及幼一道去了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