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赶至客栈见到郁旸涎的第一刻便兴奋道:“郁师兄!”
虽是多年未见,郁旸涎却一眼就认出了如今已然变了样的师弟,道:“靳师弟。”
过去在太虚山时候,靳帛符便是所有师兄弟中悟性和灵性都颇高的一个,郁旸涎虽然不甚与人交流,但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师弟还是有所了解的,况且之前裴陆予已经有所交代,他更不会认错。
“一别多年,师兄可还好?”靳帛符视线越过郁旸涎落在洛上严身上,登时充满戒备,但碍于郁旸涎在场,他只得暂时将内心的想法压制住,问道,“这位是?”
“洛上严。”洛上严自报家门道,见靳帛符对自己似不友善,自己也不便打扰他们师兄弟重聚,遂借口想要休息,将郁旸涎和靳帛符“请”了出去。
“郁师兄,你如何会和那位……洛兄一路?”靳帛符不解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日后再与你详说。”郁旸涎不禁回头看了已被关上的门扇,微微蹙眉,却不再继续和洛上严有关的话题,转而问靳帛符道,“靳师弟一路来马陵,路上可有发现?”
“裴师兄传回太虚山的情况,我都已经知晓,之前既黎山有异动,我也已经感受到,但那时似又人刻意阻止我前来马陵,是以耽搁了一些时候。”靳帛符此刻也已沉色,盯着郁旸涎同样凝重的眉眼,道,“郁师兄,你的那位朋友有些古怪。”
洛上严身上的秘密已被郁旸涎逐渐知晓,然而这仅仅是关于血魂的一部分,他从那玄袍少年的眼中读出了其他的一些情愫,他暂时还无从判断那些情绪对他而言是好是坏,因此并不敢就此下灵论。
而他身在局中,或许有些事会因此难以看清,现今听靳帛符如此一说,郁旸涎便有心借靳帛符之口解开疑惑,遂问道:“如何古怪?”
“我将近马陵时就已经感觉到马陵之中存在异象气数,但大约是因为既黎山下九婴的力量太过强大,将那股气息掩盖了不少,我也一时未察。直到那日既黎山异动,我被那股神秘的力量阻拦,才算是彼此有了正面交锋,恕我直言,那位洛兄身上,似乎也沾有那股气息。”话到最后,靳帛符的语调越来越慢,看着郁旸涎目光亦越发深沉。
见郁旸涎此刻沉默,靳帛符继续道:“每种生灵自身都会存在不同于其他的气息,我所觉察到的正是凶煞离乱之气,满含死亡之怒,十分血腥,似是世间战事而造成的极怒暴躁。如此感受,我只当想起一物。”
靳帛符的描述已让郁旸涎在心底有了想法,对于洛上严背后存在的关系网,他曾有过的猜测在靳帛符的提示下显得不值一提,倘若果真如此,洛上严的目的就势必有与他冲突的可能,将来的局势也就不容乐观了。
“生于乱世而战天下者,唯朱厌。此等凶兽临世,必定要起兵戈,只是如今诸国呈拉锯之势,彼此牵制,才暂时没有大动。但若被他寻到可趁之机,这世道局面就当真不可收拾了。”靳帛符叹道,“郁师兄,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
靳帛符缓缓道:“我自太虚山一路而来,听闻郁师兄曾入大梁魏廷,并且与魏王有了约定,以一年为限,寻找大羿阴阳鱼灵骨作为襄助魏王平定天下的宝物,此事是否当真?”
“不假。”
郁旸涎答得毫无犹豫,靳帛符却忽然怒上心头,然而他到底自持冷静并未发作,只是语气又重了不少,质问道:“郁师兄离开太虚山数年,其间经历暂不多问,只想问郁师兄,莫非忘记了太虚家的门规?门下弟子隐世修行,哪怕下山斩妖除魔,亦不可与俗世有所牵连。如今师兄你竟然还和魏王定立盟约,更以天下为约定之物,如此行为不是枉顾门规么?”
面对靳帛符的指责,郁旸涎眼底黯然,他并不急于反驳,只是看着面前气愤的少年,道:“我入世已久,或许早已不算太虚家弟子。有些事已经发生,我亦不想改变。我内心的坚持便是不到气竭力尽就不会罢手。也或许是在山下待得太久,心性变了,有人曾有恩与我,我便以余生还之。此时此刻,也不过在偿报恩情罢了。”
靳帛符不知是何种恩惠,能令郁旸涎以一生而报之,只是从郁旸涎逐渐眼波动荡的神情间,他感受到了兄长在这些年经历红尘俗世之后的改变。对于报恩这件事,他无从指摘,况且是郁旸涎的一意孤行,他只怕也无法劝说,便就此翻过了这个话题。
一阵沉默之后,郁旸涎再开口问道:“如果阻挠之气当真来自朱厌,这件事就更是棘手了。之前在桂陵时,我与封豚交锋已是深感艰难,如今同时遇见九婴和朱厌,倘若当真交起手,我并不敢揣测结果。”
“裴师兄在大梁照看的那处封印也有难解之谜,如今大羿五星已破其一,我想马陵的封印不日也将被除,九婴既出,必定为祸世间,唯有尽快想办法,在封印无法克制九婴之前,将其斩杀,也要防范朱厌为祸。”靳帛符道。
靳帛符一语方毕,前厅便传来一阵动静,他与郁旸涎循声而去,竟是看见张仪扶着腰,举步艰难地走进了客栈。
“张子?”郁旸涎有些吃惊,立即上前想要搀扶,却见张仪制止,他便只是站在张仪身边,问道,“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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