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如此扎手的劲敌,在没有准备长兵坚甲步弓强弩的情况下,就轻易下马结阵,以致从头到尾都被压着打。
倘若这百余虏兵,没有下马作战,他们就很难将百余虏兵围住,而倘若这百余虏兵装备长兵坚甲,他们想要强打下来,伤亡必然不会轻。
也恰恰想到这里,想到这么深,刘衍、陈渊心里才更清楚,他们这时候距离安全逃脱,还远得很。
接下来只要再有千余敌骑闻讯集结过来,他们想再在晋公山之外活动,就会变得困难,要是被彻底憋在晋公山里,想去朔州城都难。
“能吸引更多的赤扈骑兵围杀过来,好啊!都说赤扈骑兵纵横大漠,数十年横扫东西,数十万契丹骑兵也被摧枯拉朽歼灭,想必赤扈军中武技精湛的高手要比中原多得多。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遇到能真正与我一战之敌——不知道在回到朔州之前,能不能遇到一两人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徐怀将斩|马刀驻地而立,眺望远处大片集结的敌骑,淡淡一笑,看向陈渊、刘衍二人,问道,
“怎么,刘军侯、陈军使已然遇到赤扈高手杀过瘾了,急着想去朔州了?”
刘衍刚想自嘲说他们是被杀怕了,哪里可能会过瘾,但看到徐怀说话时叉腰而立、睨视四方的自傲神态,陡然省悟到徐怀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傻愣愣说武斗之事,实是他与陈渊一路败逃过来,有如丧家之犬的心态,已经不自觉间影响到其他人了,徐怀这在点醒他们。
虽然心头那深深的无力与挫败感不可能轻易抹去,但刘衍陡然间意识到他与陈渊的心态,对残兵士
气影响极大后,也是振作起精神来,长吐一口气,说道:“也确实是,吸引更多的赤扈骑兵,却是能更痛快厮杀几场!”
听刘衍这么说,徐怀才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向刘衍、陈渊以及诸多还无法完全摆脱溃败阴影的西军将吏,说道:
“赤扈人在西翼投入的兵力有限,将更多的赤扈骑兵吸引过来,则意味着在西翼战场其他方向,赤扈骑兵就会少上许多,也就更有利西军将卒往朔州、西山方向转移!当然,你们也不要以为我们会变得有多艰难——在赤扈人无耻撕毁盟约宣战之后,朔州虽然没有能力赶往大同增援骁胜军、宣武军,但还是及时往晋公山里偷运进上千头牛羊、上千石米麦。赤扈骑兵是兵强马壮,是人多势众,但又怎么样?我们躲进晋公山,吃喝拉撒一年都不愁,赤扈骑兵还能钻进山地里咬我们的卵子?刚才一仗,只是小试牛刀,叫大家知道赤扈人实际上不过如此。我们没有足够多的战马,在一马平川的旷野要与之争锋,是非常困难;转进也远没有赤扈动作快。这些不足,我们要承认,要扬长避短,但我们进了晋公山,等接下来还有机会去西山,赤扈人要是敢下马钻进山来,我们就不能教他们做人?你们要是不信,桐柏山卒可以继续做给你们看!”
看众人快速收拾战场都差不多了,徐怀使刘衍、陈渊先率西军残兵退往北面的山谷里先与卢雄、朱芝他们会合,并抓紧时间进行休整。
徐怀则与王举、徐心庵、殷鹏等人率两百桐柏山卒殿后。
虏骑变得小心谨慎,不再轻易贴近过来纠缠,徐怀他们没有猎杀虏兵的机会,但也不轻易就撤回到山谷里去。
山谷的进口很窄,北侧坡地陡峭,有桐柏山卒守住峡口,是个相当安全的暂避营地。
营地里又有热水以及充足的干粮食用,经过一天一夜折腾的三百多西军残兵,这时候算是安定下来,虽然没有营帐,但大家都分得一张毡毯,大多数人裹着毡毯,躺在山崖下直接就睡了过去。
刘衍、陈渊这时候已经跟卢雄、朱芝见上面,看到徐怀他们退回山谷,便与卢雄、朱芝迎过去。
“你们先抓紧时间吃些东西,天黑还要杀出去,不能叫虏骑安宁!”徐怀叫徐心庵、殷鹏、王宪他们赶紧带着兵马下去休整,他邀请刘衍、陈渊随他们到一旁席地坐下说话。
之前西军残兵都围在身边,真要将当前所面临的恶劣形势说清楚,只会倍加打击士气,但这时候却不能不将一些事跟刘衍、陈渊说透:
“与二位军侯也不讲什么客套,形势有多恶劣,现在想必也不用我多言。现在最乐观的估算,赤扈骑兵也会势如破竹直接杀到汴京城下。朝廷要是反应够快,到那时候也应该召集到足够的勤王兵马到汴京城下了。王相要朔州在这种形势下,还冒险出击去尽可能救更多西军将卒脱困,主要还是希望汴京能从西军召集更多的勤王兵马,能为这破了天的恶局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