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还来得及!”秦红药一手拽起孟湘的胳膊,打算拉着她往回奔去,但潮水已升到膝盖,脚踩在及膝的深水中,一抬头就顶在石壁上,身子脱不开水面,根本踏不起轻功。潮水被后浪推得急急涌动,溅起的水花扑在面上,大海特有的潮湿腥气充斥鼻间,秦红药身子陡然一颤,几乎都感觉不到没进水中双腿的存在。
萧白玉蹙着眉,依旧不放弃的四处寻找出路,她运功在掌,轰的一声拍在石壁上,石壁深深凹陷下一个掌印,潮水随着她内力迸发更是激荡,左右拍打间已将她全身都淋了个湿透。她却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水珠,随着方才一掌下去似是听到回声中有古怪,附近肯定有空洞之处。
手摸到头顶,感觉到头顶这块石壁似是虚虚盖在上面,心下蓦的一松,手掌再度拍出,头顶的石壁应声碎裂,掉落的石块砸了她一身。她眯起双眸透过石灰向上看,依旧是只能容纳一人的狭窄通道,通道另一头陷在黑暗中,有一条粗糙的阶梯刻在石上,尽头隐隐有微光落下,这里必定是出路。
这一番停顿潮水已没至腰间,浪潮沉沉的拍打在身上,空气被潮水挤压的稀薄,萧白玉寻到出路后并没有立即攀上,反而回头探身抓住秦红药的手腕,把她往身边扯:“你先上去。”
秦红药半个身子沉在水中早已手足僵硬,硬是在潮水的推挤下被人拉着往前走了两步,萧白玉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给她让开一道勉强可过的缝隙。待站在密道下秦红药才像是回过神,停住身子反倒是将萧白玉往上推:“你先上,这里要被淹没了。”
两人在小道间面对面站着,身子几乎贴在一起,气息互相吹佛在脸上,秦红药忽的便安心下来,萧白玉微微起伏的呼吸似是劈开这潮水带来的咸腥,轻轻抚在心底,抚平了她心底因潮水而起的不安褶皱。
“我要在下面给孟前辈垫着,你快上去。”在大潮隆隆的巨响中两人不得不拔高嗓音,秦红药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萧白玉一语截断了:“我识水性,你先往上走,自己小心。”
萧白玉不加掩饰的关切映入眼底,秦红药不再争辩,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双手攀住刻在石壁上的阶梯,身子一荡钻进了密道中,紧接着附身伸手下来:“老太婆,抓住我的手上来。”
萧白玉托着孟湘的腰间往上一递,秦红药便牢牢抓住孟湘的手,使了个巧力将她身子提起来又不拽伤她的筋骨。待她艰难的攀在阶梯上后,秦红药脚下运功定在石壁的阶梯上,腾开双手扯开自己被水浸湿的衣衫,用蛮力撕成几条后一圈圈飞速缠在孟湘的腰间,这样便能带着她一起向上攀登。
秦红药向下看去,潮水已淹没萧白玉的胸口,然而她还是含笑看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秦红药心中一紧,不再拖沓,双手双脚一并用力,在阶梯上飞一般的向上攀去。整个身子进了密道便很难再低头去看,只能在潮水的阵阵拍打声中去找属于萧白玉的声音,直到她听见有轻灵的脚步声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才放下心一路向上。
潮水在她们身后汹涌而至,已经淹没她们原先站立的小道,并争先恐后的向这条密道挤进来,水声挤进比先前更为狭窄的密道后骤然变大,耳畔除了浪潮交叠的拍打声外再无其他。秦红药拖着一人在这近乎垂直的阶梯上飞跃也是有些气喘,却半刻也不敢停歇,她这里一顿萧白玉那里可能就全部没进水中,只提着一口气不断像头顶那束微亮踏跃而去。
可当那洒下来的光芒完全映入眼底后,秦红药心重重一沉,那不是出路,只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堪堪能容的下一条手臂,周遭皆被封死,再无他路。她攀在石壁上喘了几口气,举掌便向头顶拍去,这用上全力的一掌竟不能撼动头顶石壁分毫,这石壁绝非是同方才一样只是薄薄一层。
前去无路,秦红药不得不停了下来,她想回头看一眼,身子却在狭窄的阶梯上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淹没在轰隆水声中,她拔高嗓音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只有腰间沉沉的重量让她知道孟湘的确还在下面。
心中焦急萧白玉的处境,秦红药清楚那潮水还在不断上涨,若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她们三人只有溺毙这一条死路。她强迫自己稳下动荡急迫的心神,抬头打量着洒下光芒的小洞,若上面有光,那定是有路通上去才是,不然这阶梯修来难道是为了引人通向死路的不成。
秦红药又往上两步,肩头已紧紧顶在石壁上,她伸手探进孔洞中,整条胳膊都没进洞里,手指细细摸索着洞外物事,指尖似是触到一个方盘,一番摸索下来心中已有了方盘的大致形状。是一个九宫格大小的方盘,上面摆着九块石片,每一块石片上都刻着些许划痕,但眼不能见物,只靠触感一时根本分辨不出刻的什么。
但可以确定上面果真别有一番天地,秦红药双脚运功连蹬两下,在阶梯上踏出两个深坑,双脚有了暂时借力的地方,便一手运起万毒冰火功贴在头顶石壁上,内力鼓动到极致,被融化的石水絮絮落下,另一手依旧摸着那几块石片,试图探索出石片刻痕。
万毒冰火功在她掌心腾出缕缕热气,石壁也清晰的凹陷下去,但头顶石壁竟是出乎意料的厚实,若当真用内力完全化开少说也得一盏茶的功夫。她们谁都等不得,一颗心似是被放在油上煎熬,突突的在胸口跳动着,她毫不怀疑这颗心下一刻就会猛地炸裂。
一想到潮水是否已没过萧白玉的头顶,指尖都不禁轻微颤抖起来,秦红药咬死牙关,直到口中尝到淡淡血腥味后才止住浑身灼烧的煎熬,手指再度落到石片上,渐渐描摹出刻痕的形状,有一道斜斜的刻痕,还有一道似是勾起的线条,她用力去想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忽然孟湘的一句话闯入脑中,“看来这黄巢墓同鬼谷派脱不了干系”,鬼谷派?
秦红药心中一动,挨个将石片摸索一遍,好像当真是“鬼”字的九笔,再加上触碰到的九宫格方盘,莫非这也是一个机关?她试探的将那片刻着斜斜一道划痕的石片放在九宫格第一排的中间,若这个代表着鬼字的第一笔,那应是会触发机关。
头顶石壁猛然震动一下,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挪开了,秦红药精神一振,她果然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控制头顶石壁的机关,只要按顺序将石片摆好组成一个鬼字应该就能掀开石壁。她正欲继续摸索石片,腰间系着的绳带却忽然抖动起来,她为了手臂探到洞外侧脸已整个贴在石壁上,此时挪动个下巴都极为艰难。
但下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孟湘不会突然拽动绳带,这一扯将她本就焦急到疼痛的心又往下一拽,手中一抖,刚拿起的石片跌到一旁,怎么都摸不见。她身体绷到极点,若是再摸不到那块石片她当真有可能直接纵身跳进潮水中,纵使要面对宛如炼狱的溺水之苦,也不想在这样被反复煎熬,却不知道那人究竟身处何地。
好在指尖终是又触碰到石片,这不过是短短几秒,秦红药却只觉有数十年之久,久到她已感觉不到胸口突突猛跳的心脏,久到她如此渴求的盼望着再见到萧白玉的面容,如同窒息的最后一刹盼望着恩赐的空气。她飞快的将剩余石片在方盘中排列好,头顶石壁一下接一下的巨震,当最后一层石壁挪开后久违的光亮倾撒而下。
秦红药拽着绳带大踏几步,带着孟湘一跃出了密道,她急急回头看去,潮水几乎是跟着她们的步伐一并涌出,密道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但自洞口溢出的潮水却不再继续高涨,只是在洞口来回翻腾,密道宛如一口地泉,潮水最高也只能涨至洞口。
却根本不见萧白玉的身影,那泉口鼓鼓滚动,耳畔骤然安静下来,只剩轻微的泉水翻涌声。秦红药瞪着洞口,只在心底默数了三秒,最后一个三还未默念出,身子已一头扎向泉水中。
孟湘刚咳出呛进嘴里的水,略微恢复了一些意识,就看到秦红药纵身向洞口跃去,好在腰间依然系着同她相连的绳带,孟湘猛地拉住了绳带,却在地上强行被拖拽了几寸,将将在秦红药离那洞口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扯住了她。却不料秦红药回身一掌劈断了衣带,孟湘一急,喊出的话都破了音:“你不会水,别冲动!”
扑通一声秦红药已纵身跳进溢满水的洞道中,水花四溅,只剩孟湘焦急的喊声落在水面上,刚刚平静一些的潮水再度翻起滚滚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