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中的两位老太爷们随后出来,看着门外乱哄哄的样子。又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桩糟心事,婉儿的嫡亲曾祖当下便两眼一黑。
还是府中的大老太爷,支撑着局面,命人将尸体抬回了府中,又吩咐了妥帖的人去操办丧事。
到底是这家里唯一的太老爷,他的丧事可不能草草了事。
公孙婉儿陪着祖母坐了许久,午饭摆过又撤回去,公孙芫方才赶了回来。先是来看过老夫人,后又急急忙忙的去安排丧事去了。
这一回公孙府家丁护院死伤众多,他们的家人也需要一一安抚。
公孙芫先走,随后留在院子里的春桃赶来,在一堆闹哄哄的人群中挤了进来要见公孙婉儿。
公孙婉儿知道春桃的性子,虽说跳脱了些,可大事小事还是拎得清的。现在府上乱成了一锅粥,祖父出了事,祖母伤心之余昏了过去。
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春桃应该是不会亲自过来的。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春桃带来的消息,竟然是,“瑛管家悬梁自尽了。”
“小姐,求求您快拿个主意吧,奴婢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瑛婶儿的尸身就停在她屋子里,奴婢不敢擅动。尤其现在咱们家里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公孙婉儿看着春桃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仿佛是来自遥远天边的回响,春桃一脸焦急,“瑛管家悬梁自尽了!”
“你说乳娘怎么了?”
“瑛管家没了,小姐,瑛管家悬梁了。”公孙婉儿扶着一旁的立柱,抬起头看看天空,又看看春桃。
我在做梦吧……
是了,一定是了,不然一天里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乳娘好端端的又做什么去自尽呢?
公孙婉儿吐出一口气,掉头往回走,“我还没睡醒呢,一定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晚上不该吃糯米团子的,太甜了,不容易入睡。”
“不行,我得赶快醒过来了,不然乳娘说不准又会把医女请过来。小题大做的,祖母又该担心了,然后祖父……”
公孙婉儿拍拍自己的脸,都说梦见家里的长辈故去是要为他们添福添寿的。虽然在梦里,这一切都很可怕,可是总会醒来的,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身后春桃过来扶她,哭着说,“小姐,您醒着,您清醒着。瑛管家真的没了,太老爷也真的没了。”
公孙婉儿挣脱她,还往前走,只是腿上没有力气,走不过几步路摔倒在地上。
身体与地面接触时传来的剧痛叫公孙婉儿脸上一白,“不对,我在梦里,我不疼,我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可说着,她却流下泪来。不行,骗不了自己。
我清醒着,我清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祖父……乳娘……他们……死了?
公孙婉儿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清风院的,只知道醒过神来,她跪在瑛婶儿身边哭。
她在哭?
她用手摸了摸瑛婶儿的脸,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了。
她忽然脱掉了鞋子站在地板上,地板上冰冰冷冷的,像是一柄柄小刀刺进她的脚心里,她看着地面上的瑛婶儿大声道,“乳娘你快看看婉儿,婉儿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呢。入冬了,婉儿会生病的,乳娘,婉儿会生病的。”
看着瑛婶儿一动不动,公孙婉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乳娘来看看婉儿呀,乳娘管我一管,乳娘不肯管婉儿了么?”
“乳娘……乳娘还不肯醒么?你不醒过来,我就不穿鞋子,我真的不穿鞋子。”
她跳起来拉开门跑出去,“我去外面了。”
边跑边扯下自己的斗篷,“我也不穿斗篷,不带兜帽,因为……”
因为带着帽子会挡着眼睛,不好走路,最不方便了。
脱斗篷的时候又因为踩到了斗篷边角,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乳娘,我摔倒了,你不是说不会叫婉儿摔倒么?乳娘,你快来扶扶婉儿啊,婉儿好疼,婉儿好疼。”
春兰扑过去用吃得圆滚滚的身子抱住公孙婉儿,“小姐不害怕,小姐不害怕。”
“乳娘,她死了……”公孙婉儿抱着春兰,仿佛上一世的悲伤和这一世重叠,她哭得声嘶力竭,“我娘死了,我娘死了啊!”
春桃跟着一众婆子丫头们也一起哭起来,好端端的,瑛管家怎么忍心丢下小姐就这么去了呢?
这时,两个丫头哭着要把瑛婶儿身上的白布盖上,一个丫头忽然大叫一声,“呀,有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