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 09

    Nero被他彻底吼醒，两眼茫然地越过他的脸和身体，打量满屋子的蓝玫瑰。他慌张又无辜地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Credo，我明天把这些花送给邻居和孩子们，大家一定会很高兴。因为蓝玫瑰本来是不存在的。”

    Credo听到kyrie的建议反而感到忧心，既然是违反自然的产物，拿来做礼物一点不妥当。

    比起这两兄妹，Nero才是最不知所措的那个。他自己给了自己一拳，很痛，但摆在眼前的那些花儿纹丝不动。

    这不是梦里，是现实，非常荒诞的那种。

    不像kyrie，Nero也觉得被铺天盖地的、根本不存在的植物团团包围毫不浪漫。他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赶紧给个解释？正儿八经的那种！

    Nero在心里不禁叫起来。

    最后，Kyrie精挑细选了一大把开得最美最盛的蓝玫瑰，一半插在床头的花瓶，一半要做成干花留作纪念。而Credo板着脸让Nero在明天太阳下山前把剩下的蓝玫瑰暗中销毁。

    门被关上，房里又剩Nero一个人。

    他使劲抓头发，突然想把全Fortuna的花瓶都买下来送给kyrie，让她把所有蓝玫瑰都收走，谁让她那么喜欢。

    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也顾不得头发还是湿的，他要睡觉，无视现实只管呼呼大睡。

    把脸埋入枕头，蹭了蹭，想要找一个最舒服的睡姿。他不经意一瞥，在浅色枕套上发现一根头发，挺长的。

    显然不是自己的，因为这跟头发是棕色的。可能是kyrie替他打扫房间时掉下的吧。

    Nero这么想着，刚要把这根头发丢到地上，又猛地意识到kyrie有一头柔顺的直发。

    而这根头发带卷，弯出的弧度很自然。

    他脑中立即像有鞭炮噼里啪啦地爆开。一阵眩晕后，他使劲摇头以保持清醒。

    棕色、卷发…

    除了那个人，他无法想到别的谁。这并非罕见的发色或形状，但Nero执意认为她来过这里。

    在三年前的火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家伙，现在跑他卧室把蓝玫瑰塞得满屋都是。

    不可能…

    这个想法就像蓝玫瑰代表的含义那样，本该是无法被实现的。但这些奇迹的蓝色活生生映入眼帘，触手可及。

    隐隐悟出藏在花朵背后的秘密，Nero顿时心潮起伏。

    “Damnyou，Misty！真的，你这个混蛋！我恨你！！”

    Nero下意识破口大骂，他胸口涌动一股新鲜强烈的力量，无数悲喜交加的情绪仿佛要从体内钻出来。

    他直接翻窗跳下，稳稳踩在院子的樟树树杈，再一跃而起蹬上石头围墙。

    刚落到地面，一个转身，他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身影，立即猛地仰头。

    Nero只有这一个动作是敏捷迅速的，之后他就凝固了。

    半蹲着，久久的，他忘记站起来。

    Misty才不会认为这是自己导致的，还不都是Nero太经不起刺激了。她坐在房顶边缘，单手托腮并微笑着的模样显得天真而悠闲。

    她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和环境自然融为一体。逆着月光，纤细但不单薄的身子染上淡色光晕，清湛的深绿瞳孔里透露出了狡黠。

    Nero遥望她，觉得她把自己的所有生命都吸走。整个Fortuna绝对找不到比她更轻盈自在、生机蓬勃的人了。

    看着看着，心头、眼睛和嘴唇仿佛同一时间被什么粘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意吗，还是不可置信的梦幻？难言的思绪轻轻地、酥麻地软化了他的神经和力气。

    Nero不敢站起、不敢出声，之前的坚定不移变成了小心翼翼。他期待她能从房顶上跳下来，走近自己，告诉他这是真的。她身手非常敏捷，不会有事的，他一点不担心。

    终于，Misty在他的期待和忍耐濒临爆发时，轻巧地落地。

    他只顾着看她，忘了问她三年前无端消失的理由，没留意她脚底一闪而过的暗红，也没发现屋顶还有一个斑斓的球型生物。

    Misty绕着Nero，一步步慢慢走：“这是你第一次被我弄哭？”她半眯起眼，不知是好笑还是感慨地稍微勾起嘴角。

    Nero怔然抬手，确实摸到了湿热的水渍。

    “可能吧…”他声音嘶哑地回应，握住她的手慢慢站起来，舒展僵硬的膝关节。

    Nero不确定他是否还有过哭泣的时候，但她的离开确实带来莫大的悲痛。

    所以他没松手，略微颤抖地紧紧握住。

    Misty随他抓着自己不放，虽然他快把骨头捏碎了。她回忆了片刻，耸耸肩：“好吧，勉强算我们扯平了。”她指的是在错位时空屡次被别的Nero惹哭的事儿。

    这位毫不知情的Nero回以一个不解的眼神。

    Misty没打算解释，陪他站了很久，直到他确信自己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她并没有他那样激动难耐，最兴奋的那股劲儿已经在开满蓝玫瑰的花田里宣泄得差不多了。

    换句话说，眼神亮得反常、欲言又止的Nero在Misty看来有点傻里傻气。她忍不住想逗他。

    “Damnyou，Misty。”

    闻言，Nero脸上表情当即凝固，茫然无措地看她。

    Misty说话像一台没感情的复读机，如果忽略她快活又充满生气的眼神——

    “Damnyou，Misty。”

    “真的，你这个混蛋。”

    意识到她正复述自己不久前的粗口，Nero脸色骤然发白，又紧张得脖子根都红了。

    “最后一句…突然忘了，嗯，让我想想。啊哈，是我……”

    不是的！

    他在心里大声否定，急急捧住她的脸吻下去。

    从唇瓣紧贴的那一刻起，从未有哪段沉默是如此温暖洋溢的。

    过去经历的种种，在Nero脑中落叶飞花地掠过。那些往事不够完美却非常难忘，即便无法用灿烂形容，因为这场重逢也闪烁出光辉。

    如愿没听到那个令他惊慌失措的字眼，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微张的柔软嘴唇。拥住她，感受她稍微比从前高挑而有力的身体。

    但这不过是一个框架，他倾心的是她独一无二的特质——自然、聪颖、率真、乐观，永远充满活力，既制造麻烦，也带来自圆其说的惊喜。

    “我喜欢你，可能更深…”Nero把额头贴近她的，在令自己日夜思慕的深绿色眼瞳中寻找勇气和答案，“我可以说出口吗？”

    Misty倾听他的困惑，脸上的温情月光似的徐徐蔓延，显得她甚至有种游刃有余的坏心眼。

    Nero只感觉时间的流动再次被拉得极其缓慢，一面急切地想听到她的声音，一面又觉得无声息的彼此凝视足够充实。他面颊轻动，因为上下两排臼齿正因难以自制的感情而不安擦蹭。

    她看得真切，总算不再逗弄他了。一股宠溺和无奈的柔情蜜意在湿润的眼睛里掠过，顺从了自己的本心。

    Nero端详她轻启的樱桃色唇瓣里，雪白的牙齿隐约可辨地泛光。

    他听她这么反问自己——

    “你只打算把它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