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满是沉重的背影,那强悍到无可匹敌的身躯,好似被压垮了一样,陈清这心里边,真的不是滋味。
她自认为冷心冷情,没有俗世的欲望,可看着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吭一声的靠谱男人,如今跟条受伤的大型犬一样,蜷缩在无人的暗处,暗自舔舐伤口,怎么说呢,就是有点唏嘘。
真是得亏屋里的小嫂子睡着了,看不到男人这幅“窝囊”样,要不然那娇娇弱弱的小脸,还不直接哭出来啊。
情之一字,最难解。
瞧瞧,眼前这对苦命的鸳鸯就是最好的例子。
宋娇娇明明一点都不记得陆悍荇了,不管是那些甜蜜幸福的回忆,还是相处中磕磕绊绊的别扭,都跟擦掉的字迹,腐烂的花木一样,没了就是没了。
可是再相遇,宋娇娇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陆悍荇吸引,灵魂的相吸,该是前世几辈子的纠缠才换来这辈子的共枕眠啊。
有情人怎么就是难成眷属呢?
叹了口气,陈清有些同情地说:“快把你脸上的表情收一收吧,小嫂子应该快醒了。”
陆悍荇回头,望向正屋的小窗,只要一想到,窗户后头他心爱的女人正躺着安然好眠,他原本濒临枯竭的心,就会涌上一股力量。Μ.
她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总归都会帮她得到……
“想个办法,让她睡到明天下午。”
“啊?”
陈清干巴巴发出一声疑问。
见男人高贵冷艳地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进了隔壁的小屋。
一系列言行,让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不是向来宝贝屋子里头的小美人嘛,就连这次让她观察病情,都三令五申,必须严格控制催眠熏香的剂量,仿佛生怕给宋娇娇带来一丁点不好的后遗症,真是拿她“鬼手”的名号当玩笑。
还没等她想明白,陆悍荇很快就出来了。
只是换了一身衣服。
看着他身上的破旧劳动布工作服,隔着老远,她甚至都闻到了独属于钢铁厂的煤油味,简直熏得人想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穿上的。
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太舒服,陆悍荇单手扣着袖口的扣子,丢下一句,“帮我看着隔壁那小子,别让他拐带着娇娇乱跑,我明天下午晚饭之前肯定回来。”说完,就转身往大门走。
冷峻的背影,洒下满地月光的清辉。
鬼使神差的,陈清好像懂了什么,宋娇娇今天晚上前脚刚探了钢铁厂,后脚这男人就这幅打扮,再去钢铁厂,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亲自动手,不让媳妇以身涉险了啊。
她开口叫住了他:“等等,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吧?黑白两道上,多少人都想要你的命。冤屈未洗刷之前,你在黑水镇现身,原本就是冒险之举。可是现在,你居然还不安分,你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你虽然强悍,但到底只有一个人,你想过没有,一旦你今天踏出这道门,你将会与整个黑水镇的黑恶势力为敌。
黑水镇的这盘棋下的到底有多大,你我心知肚明,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整个华国的水都得被搅浑,你想过后果吗?清醒一点吧!
朋友一场,我劝你不要冲动,眼下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语速极快地说完这串话,陈清红着眼,大喘气,双眼死死盯着陆悍荇的背影。
此时云层涌动,遮天避月。
大地都被分成了两半,正以陆悍荇所站之处为分界线。
身前,是正在被吞噬得越来越窄的光亮。
身后,则是无尽的黑暗。
一条是前路未卜,艰难险阻,另一条是同流合污,不清白,但至少性命无忧。
如何选,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可是陆悍荇,却向前毅然决然地踏出一步,他走向光亮,脚步坚定。
他沉稳内敛,一如往昔的声音,淡淡传来,“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况且,如果这盛世安稳,是她想要的,我必然不会辜负她对我的期望。”
陈清心生复杂,仰头,看向那被乌云遮蔽的弯月。
一张白纸,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就是错的。
但要是一滩墨迹,滴上一滴清水呢?渺小,犹如抱薪救火。
世道如此,若是你过于守正坚直,那么你将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这是她之前坚信的人生观念,并且也多次得到了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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