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知道她爱使小聪明的毛病又犯了,半敛着眸子觑了她一眼,见她的眼底果然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点眼泪的痕迹。
但一反既往的是,他最先生出的竟不是恼意,反而是乐见其成。
不过这话落进锦一的耳里,只会让她以为他这是在贼喊捉贼,气得半晌没有搭理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窜出来的迹象。
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那关系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改变,为什么还要总是这样被他吃豆腐?
可萧丞倒好,依然随心所欲,见她不理他,又开始把玩起她的手来了。
“……”锦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间。
看来和他作对,从来都只有她吃瘪的份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僵持了一会子,锦一认栽,先败下阵来,不过仍旧板着一张脸,不愿回头看他,声音也平得像是一条直线,回道:“奴才岂敢诓厂公。您不是说过么,这是叫兵不厌诈。”
这回换作萧丞不说话了。
锦一还以为他终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小下,稍微转过头,拿眼偷瞄他。
谁料他却毫不愧疚地端坐着,一副清贵内敛的派头,好似压根没有听见她的话,正低头仔细瞧着她的手,流光四溢的眼眸被藏在了睫毛后。
见他看得这么认真,惹得锦一也好奇地低下头来一探究竟。
都说女子的手如柔荑,可她好像一样都沾不上边。虽然小小的一只,却糙得像个男人的手。
然而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儿。毕竟她在这宫中不男不女地活了这么长时间,而大多时候又都是在干些粗活,手上自然生了不少的老茧。
只不过最难捱的便是眼下这个季节,手随时都会被冻得发红发青,僵硬得失去知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她不长冻疮,不然光是这一双手都会把她折磨得够呛。
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手么,比她这更惨的恐怕不计其数吧,萧丞有必要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专注么。
锦一心里直纳闷,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于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他抢先了一步,握在了手中。明明力气不大,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锦一斜瞪着他。
还当自己是三岁孩子么,连个手都能玩这么久。
过了片刻,大约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丞缓缓抬起了头来,直直地望向她。
这个高度,正好能让锦一对上他的眼睛。乌沉沉的一片,幽深似海,但风平浪静之下却仿佛蕴藏了无限危险,看得她的心直往下坠,心想完了,自己好像又把他惹生气了。
可……可不能够啊,她只不过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罢了,好像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但碍于眼前这情形过于紧张,饶是锦一觉得自己占理,也不敢硬碰硬,只能小声地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道:“谁让你先动手动脚的……”
听了她这话,萧丞的眼底终于漾着一点光了,不再像是无底深渊那般骇人了。他“哦”了一声,眉梢轻扬,好似听了一个笑话,“难道薛公公还没习惯么?”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被吃豆腐么?这又是什么歪理!
一时间各种情绪从锦一的脸上闪过,最后定格在了故作镇定上。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另一道急冲冲的声音打断了。
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听脚步声,好像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锦一本就如惊弓之鸟,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更是吓得她差点丢了魂,赶紧朝外面看。
只见纸窗上透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正匆匆忙忙地往屋子里跑来,眼见着就要进来了,可萧丞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打算,急得锦一真的快要挤出几滴眼泪来了,赶忙推了推他,催促道:“松松松手啊!”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儿都凑不成一个完整的男人,要是这副暧昧不清的模样教人瞧了去,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缺这一两句诋毁的话,可她日后还怎么在这宫里过活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尚在紧张兮兮地想对策,谁知道这回萧丞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突然就放开了她。锦一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落了下去,再在地上多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摔在这硬邦邦的地上,可比方才在雪地里的时候疼多了,好不容易消褪的酸痛感又席卷重来,看来刚才又是白忙活一场了。
屋外的人还在焦急地叫她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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