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同学,校长可以见你了。”
金发碧眼的秘书出声,沙发上的阴影似裁剪的茶树。
少年个子很高,上半身微弯,两手肘顶着膝盖,白皙的下巴靠着交迭的手指,不知道是在沉思什么。
他有着一头浅茶色的头发,似乎就和秘书一样,只是抬头,却是偏向清俊秀美的东方五官。
少年起身,不着痕迹吸了一口气,衬衫黑长裤依然是利落分明的皱折。那秘书很恭敬,白手套紧贴着大腿,一路目送少年进去。
唐迁推开门,面无表情走进去。
“校长。”
一走进去还没看清办公桌后的人,就被室内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吸引住目光。
只见角落摆着一尊古董旧木的冰滴咖啡壶,半人高,细长的红木架,上下都装着一瓶大玻璃壶,连接着像是尊大型漏斗,不断有醇褐色的液体滴下,在下方的玻璃壶沉淀出一汪醇色。
“时间不等人,告诉我有什么事要你亲自跑这一趟。”
桌后的人打断滴水声,唐迁回神,只见桌后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外国老女士。
她放下手上的钢笔,一只手轻敲桌面,另一只手调了调细金框眼镜,后头是一双湛蓝迫人的眼睛,而一头浓密的白发摆成严肃的包包头,深邃的五官、皱纹细布的脸更加添了压迫感。
唐迁暗念着那五个字,便一口气道:“校长,我想办理暂时修学,申请书应该……”
“唉!”
女士直接把面前的纸笔推开,
“这里没其他人,小星星。”她两手一摊,严肃的外表瞬间软下来
“校长……”
“你叫我什么?”女人挑起依然保持茶褐色的左眉。
唐迁忍不住闭上眼,似乎有些羞恼道:“珂若兰外婆。”
珂若兰满意一笑,这孙子可心硬了,在学校都装不认识,以前小时候多可爱,蹦蹦跳跳拉着自己要外婆抱。
唐迁瞥见女人一脸怀念,只得沉住气,板起脸快速道:“我想办修学。”
珂若兰左眉扬着: “你经过我女儿同意了?”
少年挺胸:“我以为我是成年人了。”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行。”
珂若兰蹙眉,转了转蓝色的眸子,状似不经意道:“那…..可以告诉我是不是和女孩有关?”
“不行!”少年的脸瞬间阴沉,一定是希伯来!
“或是男孩也行。”外婆很开明。
“外婆!!”
珂若兰难掩笑意打量着自家的小孙子。
唐迁出生在法国,当时珂若兰还帮着方蓉照顾了他几年,所以也算熟知小孙子那臭脾气,眼下黑眸瞪大像个刺猬似,不就是被说中而恼羞成怒吗?
“做什么阿?在麦克风前明明说得一清二楚,在外婆面前就不敢老实交代?”
她整个身体悠哉靠在黑色皮椅上,金框后的蓝眸盯着少年清俊的身影,肯定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厨房,我接到你母亲的电话,还想着是长大了变了个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珂若兰兴致盎然倾前身:“不是变成另一个人,而是遇到了某个人,小星星,她叫什么名字?她也是个美食家?喜欢吃莓果的一定是个好姑娘吧?你想用厨艺掳获她的心?”
唐迁紧抿着唇,面颊腾起薄红,大有要死倔到底的架势。
珂若兰点点头,看来已经发展到非她不可的阶段了,很好,够浪漫,够法式。
“多待半年,完成学业,再去见她不是更好?”
耳畔不断有液体溅起涟漪的滴答声,每一滴都在脑海清楚回荡敲打着,终于焦躁到了某个顶点,随即便是诡异平静的释然。
许久,室内传来少年清哑如泉石的声音:
“我以为,我这么做她会了解,但……那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她不会等我,她凭什么等我?时间也从来不等人。”
垂睫下的阴影,情绪深藏却汹涌。
活了大把年纪,见识多广的珂若兰一听便问:“几个竞争者?”
“………”
不止一个阿,好吧,的确是红色警戒。
不时何时,室内陷入一片干净的寂静,再听不到滴答声,珂若兰突然起身。
唐迁看着她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不是要靠近他,而是要察看角落那座冰滴咖啡壶。
“咖啡?”
她一边说,一边取下最底部的玻璃壶,里头已经盛满了红褐的液体,随着她的晃动,隐约有咖啡的醇香在室内飘散,舒缓紧绷的神经。
没等唐迁回答,她已经取了旁边架上的两个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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