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怔了一下,然后一溜烟躲到柜台后,寻了块抹布来回擦拭,额头滚满了密汗,一双小眼睛不住闪烁,不敢与那府卫首领照面。
原来,今日一早,小青侯以二两银子买通了他,所以才有了城主府门口的一唱一合。至于,那妖怪是否翼展十丈,还长着一张猫脸?鬼才知道!
此刻,李掌柜恨不得立马与这小丫头与车夫撇清关系,心想:‘讹人都讹到城主头上了,恁地胆大,现下好了,也不知我这客栈还能不能保住。我就说嘛,江湖中人终日刀口舔血,总有一天会丧命于刀下呀。嗯,切莫连累了我,如若不然,我只能如实相告,我是被人挟持……’
且不说这厮也不想想,若非他贪图那二两银子,岂会为人教唆而胆大包天。且说小青侯与青阳对视一眼,小丫头稳了稳心神,强作镇静,正欲探明这群府卫的来意,却见那府卫首领憨厚一笑,朝着身后挥手道:“抬进来!”
抬进来,抬什么进来?
枷索么?或许是强弓重弩?
小丫头与车夫心头一凛,俩人同甘共苦已有数月,只需一个眼神便各自心领神会,只见车夫大步一迈,铤在了前面,身子微弯,右手已然攀上了刀柄,他身坚若铁,每遇强攻必然冲锋在前。而小丫头则掂起了脚尖,五指一张,已捞得月刃在手。
顷刻之间,二人已呈攻击之势。
谁知,就在两人心下已横,意欲打将出城之时,突然,眼前事态急转而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数名府卫踏进店来,却并未携着强弓重弩,而是抬着数缸酒瓮。但见那酒瓮足有半人高下,纵然有老泥封口也难掩浓香暗泄。
青阳神情一怔,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小青侯大眼睛圆瞪,尚未回过神来。李掌柜从柜台下冒出个头来,小眼睛乱转不停,也不知又在打啥算盘。
众府卫将酒瓮置于堂中,默然退出客栈。
府卫首领笑道:“侯爷知道大仙师好酒,特命小人前来送酒,以滋仙师降妖豪气。方才两位仙师走得急,可让小人一阵好追。”
‘呼……’
青阳、小青侯、李掌柜三人匆匆对了下眼,齐齐暗喘一口气。
原来,这厮不是来拿人而是来送酒,当下,小青侯故作漠不在意的与府卫首领客气了几句,青阳则老实不客气的将黄泥一揭,掷壶入缸,满满灌了一葫芦,大大饮了一口,连赞:“好酒,好酒。”
府卫首领笑道:“大仙师果真豪爽,可知此乃何酒?”
青阳摇头道:“青阳从未饮过此等好酒,性浓如刀,稍一入喉即荡气凝神。味如甘露,顺喉滑肚,后劲极为悠长,倒与没兑水的老浆二锅头略有几分相似。”
“哈哈……”
府卫首领也是豪气中人,掂着腰一阵大笑,说道:“仙师差也,冷冰杂铁般的二锅头哪能与它相比,它是天下名酒,名唤……”
“《姚子雪曲》”
这时,清冷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众人寻声而望,只见由内栈入酒铺的进堂口站着一人,身姿窈窕修长,面目美丽若画,着汉家女儿装扮,背上斜插一柄宝剑,剑锷若飞羽,剑尾似火焰,莹光湛蓝,与身上的紫衣一衬,极其煞眼。
紫衣蓝剑,李锦苏,她几时来的?
苗地出美女,府卫首领自问见过不知多少美丽的女子,但若拿来与她一较通通黯然失色,非是她容貌独占魁首,而是那说不出来的意韵,如雨后青山,似冰雪凝流,又仿佛一束悄落人间的绛珠仙草,静秀于雪山空谷。
府卫首领心中怦怦乱跳,嘴巴微张,呆怔当场。
“大……”
小青侯瞪了那呈呆鹅状的府卫一眼,正欲唤声“大小姐”,突地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正一教真人高徒,而非青阳镇的小丫头,赶紧改口:“大师姐。”大眼睛里填满了担忧。
李锦苏静静一笑,漫步走到堂中,低头嗅了一口酒香,轻声道:“好久没闻过《姚子雪曲》了,我都快忘记它是什么味道了,给我喝一口。”指向青阳手中的酒葫芦。
“大小姐……”青阳神情讪然,捏着酒葫芦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何故,在李锦苏面前,他总有几许面惭,也不敢与她对视。
“这位仙子……仙师,莫非也是张真人高徒?”府卫首领回过神了,结结巴巴的问。
“正是。”
小青侯尚未说话,李锦苏已温婉一笑。
这一笑,又把府卫首领笑得失了魂,半晌,甩了甩头,憨然笑道:“小人多嘴了,如此般的人物,当然是仙家中人。几位仙师且好生歇息,小人奉命守护在外,以供仙师差遣。但凡有事,几位仙师唤一声则可。”
说着,走向李掌柜,大声道:“奉侯爷之命,仙师远来除妖,实属大德大善,城中腌渣人等切莫叨扰仙师修行。即刻起,四海客栈不得再纳外客。”说完,朝着青阳三人按了按胸,大步出外,却并未率众离开,而是挺身于客栈门口。
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大起大落之下,李掌柜一颗心又急促下沉,哭丧着一张脸。
车夫与小丫头对视一眼,车夫洒然一笑,小丫头眉头紧皱。
李锦苏却仿若未觉,轻声道:“咱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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