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静点点头,想来也不是很亲近的邻居。
我一向对丧事很好奇,城市里办丧事和农村完全不一样,差别之大好比公寓对带院子的黛青瓦房。
我和小琦跟着他妈妈一起去了孙壮他爹家。
这是个高门大户,看门槛就知道,门槛有一尺高,这么高的门槛我只在张玉山家见识过,听说是防疆尸的。
不过从前的房子都会建门槛,门槛代表了主人的地位。
我仔细看了看,这门槛是新的,要么刚上过漆,还散发着新鲜甲醛的味儿。
门口挂着两只白灯笼上面写大大的黑色“奠”。
屋里满眼都是白色,好像老人总爱在冬天最萧瑟时死去。进了院子,竟然和那群采风的年轻人相遇了。
其中一个圆眼睛的女生很喜欢小琦过来逗他,“小弟弟,你认识这家人吗?”
小琦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同班个子高的男生已经和成年女性一样高了,自己却像个小孩子。
他白了女生一眼,拉着我的手,去屋里上香。
屋里少有的没有什么气味儿,天的确冷了,不生火时,穿堂风能吹得人牙齿冻结。
我们拿了香进屋,还没点着呢,屋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破口大骂,“滚你娘的偷人养汉的小娼妇,老爷子肉身还温着呢,你就惦记上家里的房子了,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伸头进去,一个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在骂小两口,看样子是当娘的在骂儿子儿媳。
小媳妇拉着脸,“娘,咱们乌塔村哪个不是夫死从子,您老跟着我们,能虐待你不成?”
“老娘从了一辈子夫了,不会从这个没卵蛋让媳妇管着的小子,我上辈子肯定踩了谁家坟头草了,生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用烟枪点着儿子头骂。
小媳妇抓住老太太的烟枪,“娘,气大伤身,您要真不乐意......我只能请三叔公来了,我们两口子不想让村里人骂我们不孝,不给您养老。”
“走。”她拉着低头缩脑的男人向门外走。
“死不了的小娼妇,香也不上,还说什么孝不孝,你们直接挖双人坑把我埋了去求。”老太太气得划了几次火也没划着。
小琦妈走进来,帮她点了火,“大娘,孙壮从小就这样,您生这气干嘛,你这年纪,身边没个人儿也不成啊?”
“我宁愿烂在自己床上,也不想和那个小娼妇住一个屋檐下。”她气呼呼地靠在牡丹大花被上,嘴里抽着烟。
“孙壮爹死了干净,剩下我看儿媳妇的脸子。”
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少有在死者还没下葬就因为分家吵不停的,而且这家还是独子。
第二天,我跟着小琦妈妈去劝孙壮,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这村里我转了几条街了,孙壮家可以说是整个村子的败笔。
整个村子都住的瓦房,只有他还住着泥坯房,大冬天火也不升,窗户用塑料布糊了几层。
要不是他一副窝囊,真有杀父嫌疑。
孙壮爹家像是富户,怎么儿子过成这样子也不管?
已经十点钟了,孙壮两口子还窝在床上不起,叫了几声才传来带着睡意的答应声,“谁呀?”
“你静姐,你得去给你爹守灵。快起。”孙静在外面叫他。
“他又不管我,死了我为什么管他。”
“壮子兄弟别使性子了,你不是还想回去住?今天哄哄你娘高兴。”
“那个老妖婆能哄得好,我就是男人变的。”小媳妇的声音隔着窗户传来。
从窗户上的塑料袋看过去,模糊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坐起身,正在套衣服。
“她整天嫌我们懒,我真不知道,过门第二天就让新媳妇做饭扫院子,哪有这规矩?”
“又说大壮不下地,家里又不是请不起临时工,这么省干什么!”小媳妇一边发牢骚一边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