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灰沉,外面的马蹄和脚步声轰踏。司令堡里的火盆燃烧着,但空无一人。四壁上的石砖因为反潮渗出黑漆漆的脏涸。墙上挂着不同人的画像,年代久远的已经发黄,最下面的一排是一位短胡子的白发老人,画像的右下方书写着“第一千一百四十任一总司令,铁鸦公爵,塔伦?卢斯”几个明显的字母。
木窗外能听见嘈杂的声音。桑利在宽大的鹿皮椅上坐下,回忆着此处的点点滴滴,那时的塔伦爵士还是他的叔叔,直到他死去,儿子卢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铁鸦军一千一百四十二任总司令。
后来,到卢斯受爵那天,还专门带他来此处转过,并宣布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是桑利唯一的朋友,甚至是兄弟。除此之外,他的世界只有三个人:他的父亲母亲还有美丽的小妹戴珊。父亲艾布特是个雄壮高大的男人,腰间永远挂着一柄中看不中用的宝剑,小妹说那是他的护身护。至于母亲,他只知道母亲是世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然后卢斯杀了她。他至今记得那个下午,血泊里母亲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说,离开这儿,好孩子,他们会把你当成恶魔。他的眼睛不知何时模糊成了一团,院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桑利心头一紧,卢斯已经回来了吗?得走了。
营堡的门是一条小小的甬道,距离院子大概有四五米的距离。桑利站在内门一侧,头颅正好顶到石板。夜风中飘荡着争论声,他听见了一声来自于女孩儿嗓音的尖锐叫喊。
“怎么是个女孩儿?军营里有女孩子?”桑利听着外面的对话,那个嗓音细腻的男人说出一句“这是大领主的家眷”,他的心脏仿佛一震。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弱,但她的话语下似乎掩藏着某种不安。她在责备这几个士兵虐待了领主的黑马,难道是那匹黑马么?那它的叫声可真狂野。
他还在沉思,只听见外面的女孩儿在吼着,“….否则你们都要死!我要让父亲吊死你们!死!”这让他更怀疑了,硕大的心脏砰砰跳。如果是卢斯的女儿,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外面的求饶声哭天喊地,那匹马已经停止了嘶吼和咆哮。
“这孩子莫非是卢斯的女儿?”他正在迟疑着。离开艾瑞卡萨城已有十三年,如果是他的孩子,那她最大也就十三岁的样子。
“谁?谁在那儿!”女孩儿在暗夜中大声叫唤,“快出来!”
这声音是凭空而来,娅妮简直害怕极了。她像一个在迷宫里摸索道路的盲人一样,前后左右来回踱步。四周除了灰暗的夜色,粗糙的地板,古旧的石楼,什么都没有。
“你是公爵的女儿,”桑利从门洞里走来。那低沉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对吧?小姑娘?你很有一个领主之女的气势哦。”
营塔的门洞前,有一幢巨大的身影。身影的头几乎比门高,身子也跟门一样宽。阴影覆盖在他庞大的身躯下,手握在腰间明显是一把兵器似得长东西。院中并无火炬和光亮,声音在门里回响,腔调平缓,却似从深渊传来的威吓。娅妮看着他一直走下台阶,早已吓得说不出话。
当他走近娅妮的时候,娅妮仰起头来,注视着面前比她高三个头的人。站在这片阴影之下她有些发抖。父亲本是她印象里最高的人,可这人竟比父亲还高一头。
“我在问你话呢,可爱的小姑娘,”桑利用马腿似的手臂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你最好老实回答。”如果真的是,要感谢卢斯的女儿有个接父亲回家的好习惯。
一轮半月高悬在营堡的上方,又似乎就在他的耳旁。灰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娅妮已惊恐地说不出话。这人藏在父亲的营堡里,必是不怀好意。他如此高大,简直像床边故事里的邪恶巨人…
“你…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恐惧导致迟疑,娅妮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地面。她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这道目光能杀死自己心中的希望。
除了恐惧,桑利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那种固执,任性,以及…些许忧伤。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首先要确定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卢斯的女儿。
“哦?”夜色里,桑利狭长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死死注目着她。
她身上是一袭黑色的斗篷,穿着华丽的黑呢子束腰外衣,尽管有点脏。那秀出完美腿型的马裤…虽说不是女孩子的服饰,但穿在她身上却恰到好处。一头浅金长发,棕如玛瑙的眸子,因为害怕而有些喘息起伏的胸口…她真漂亮,不会错的,就连头发的颜色也和卢斯相同——亮眼的金白色。
“到底,有什么事...”他可能是想杀掉我,娅妮盯着他握刀走来,完全看不出这目光是男人在欣赏女人,只是在暗夜里觉得发冷。他太高太巨大了,还有那把刀,就像恶魔故事里的巨人刽子手。她故作镇定,但身体已经瑟瑟发抖,不知觉后退了几步。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着比十三岁更大,高耸的瑶鼻,腮部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小唇,美丽的下巴。高大的桑利有些脸红,夜色替他遮掩住了表情。这样去想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理应羞愧。
“我父亲马上就会回来,”娅妮无辜而恐惧地望着他,“你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想要钱吗?”
“不,我只是要把你掳走,”桑利抢着说,“而且你敢大声说话,引来你父亲的那些小朋友,”他将一柄巨大而可怕的长刀从那棍子里拔了出来,在月光下闪耀得犹如一道冰河。“我就一刀杀了你!反正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害怕顶不了任何用,黑锋就在旁边。看似柔弱的女孩儿已经拿定了主意,扭头就要上马背。但巨大的身影抢先抓住了她的脖子。
“你松手,你放开我!”她一边将双手伸到脑后拍打,一边扭动着身躯挣扎,她哭喊道:“我求你,你放了我。我要等我的父亲,我要救妈妈!”
“放手?”桑利的声音平淡地好像一杯水,“我万里迢迢赶到这儿,目的就是来找你,卢斯的女儿。”他一只手将她像一只小兔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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